燕守壹是在燕九命院里专有的小厨房找到燕惊双的。
燕九命常年病体,他院子里的小厨房不同于旁处,甚至可以称之为小药房。
彼时,燕惊双正背对着燕守壹拿着一柄草编蒲扇,对着一个架在矮火炉上的紫金小药炉轻轻扇着。
燕守壹同燕惊双的清瘦背影喊道:“惊双,我可算找到你了,你先别给九命煎药了,父亲一会就回来了,祖母让我们过去一起包饺子。”
燕守壹说完便走到燕惊双身边,拍了拍她的肩,燕惊双下意识回头。
“哎呀爹呀!”燕守壹吓得顿时往后一大跳步。
彼时燕惊双眼前的弹幕正在无情的嘲笑。
燕大哥的反应跟我刚刚第一次看到双双差不多。
对对对,我看到双双也是,差点掉下虚拟椅了。
……
燕惊双在弹幕上的“双双”二字停顿了下,她也是没想到上回多宝楼事件后,似乎有让弹幕的一些读者共情,与她同仇敌忾,觉得她为女子发声,好生惩治了一番嘲弄女子容颜的那群人,有一小部分读者开始对燕惊双改观。
我发现沉浸式体验挺好的,以前觉得双双是个工具人,可现在跟着双双去看她的人生,她明明就是一个十分鲜活的人,而且…弱弱说一句,还挺好的。
是了是了,我也是,本来我对男女主就不是很有感,只是听说这本是神作,慕名来看的,没想到最喜欢的居然是双双,我现在都不往男女主那边剧情看。
……
饶是燕惊双常年漠然寡淡,也不免耳廓有些微红,威武侯一家都是男丁,也不会对燕惊双称呼如此亲密。
她还有些不习惯。
耳边,燕守壹还在惊呼道。
“惊双,你你你你…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涂得乌漆墨黑的是个什么东西?”
此时,燕惊双的脸上覆着一层乌黑的像是泥一样的东西。只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眼睛和薄唇,看着好像在脸上糊了一团煤炭渣。
燕惊双放下蒲扇道。
“大哥,这是前几日同你提过的药膏。”
她去多宝楼那次,便是为了去四楼采买草药。
燕守壹面色有所恍然,有些好奇又有些忐忑地围着燕惊双转了两圈。
“就是你前些时日说,你易容太多年,肌肤久不透气见光,所以要用药膏调理一番的那个药膏?”
燕惊双点点头。
“那…那你现在的脸……”燕守壹抿唇,恍然间想起了早些年那个女人的容颜,虽已过了许久,但那个女人在华服男子怀里伪善的面容,还是让燕守壹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燕惊双垂眸看向燕守壹忽然握紧了拳头,唇微抿,眼神倏而黯淡了几分,闪过些许苦涩,身子微转道。
“大哥,这药膏还要涂几日,这张脸暂时还不会暴于众人眼前。”
燕守壹闻言,知道燕惊双为何特意强调,忙道:“惊双,你别误会,你是你,她是她,我定然不会因为她而迁怒于你。”
“你就放心做自己便好。”
燕守壹的声音透着认真郑重,他虽厌恶谢琳琅,但燕惊双是无辜的,容貌虽近似,可容貌本就是无罪之物,有问题的是人之本心。
燕惊双眉眼扫过弹幕上呈现的燕守壹的内心想法,她清幽的眸子在那句“可容貌本就是无罪之物,有问题的是人之本心”停顿了片刻。
过了会,她眸间闪过些许酸涩。
家人的理解和支持,永远能打动她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燕守壹还悬着一颗心,担心地又叫了一声燕惊双。
燕惊双眨眨眼,将酸涩憋了回去,回头冲着燕守壹淡淡一笑:“大哥,我知道了。”
不过,燕惊双最为担心的还是另外两位。
所以,燕惊双才特意选了父亲和祖母归家之时,涂上调理药膏。
……
结果……
祖母拿茶杯的手一顿,威武侯威严的容颜也有片刻的凝滞。
其后威武侯快速上前,递给燕惊双一包…梅子糖。
威武侯虽面目威严可怕,言语却温和得跟弥勒佛一般。
“惊双,这是爹爹在路上看到的,你最喜欢吃梅子糖了,喏,爹爹给你买的。”
燕惊双有些无奈,不论她多大,她这个老父亲总把她当三岁小孩看,每次归来,都会给她带梅子糖,明明她现在都更喜欢吃橙子糖了。
但燕惊双还是愉快地收下了。
毕竟父亲只给她一个人带糖呢。
“不过…你脸上……惊双你还是去擦掉吧,不要为了我和你祖母,就把煤炭糊在脸上,一会变丑了怎么办?”
“你放心吧,都这么多年了,爹爹扛得住。”
“祖母也扛得住。”燕老夫人说完赶紧喝口茶定定神,像是给自己鼓劲儿一样。
威武侯多年未提及谢琳琅的名讳,且旁人一提及,他就会在原地出神良久良久,他能不能抗住,燕惊双比谁都清楚。
至于祖母,饶是再痛恨谢琳琅,那日她依旧坚定地握住燕惊双的手,嘱咐她好好做自己,那一日的场景,在燕惊双的记忆里始终清晰可见。
看着父亲和祖母虽有顾虑,但为了燕惊双,还是努力给自己鼓劲儿打气的样子。
燕惊双心里越发滚出了些许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