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有些远地同颜鹤卿挥了挥手,热情喊道。
“颜世子,你真是个好人,可惜我二人不顺道,等下回我回了京师请你喝酒。”
颜鹤卿看着裴烨澄澈的眸子愣怔一瞬,他垂眸顿了顿,片刻后。
“其实,杭州府在……”
颜鹤卿清隽的下巴微扬,再一抬头,裴烨早已不见身影,使着轻功,赶路去了。
***
骆府别院,湖畔草庭。
冬末的寒意已然开始消退,年后的众人,不论男女,大多都换上了新衣,以此来迎接新的一年。
明初雪同宁碧坐在一处矮桌,她们两旁也聚集着一些女子,但这些女子仔细看去,大多并不是杭州府叫的上名号的世家女子,而是一些末流世家女子,或者便是寒门庶族女子。
方才临近几位以才会友,明初雪才情了得,得了她们高看一眼,眼下对明初雪热络了几分。
明初雪脸上带着清浅柔和的笑容,但握住白瓷杯的手却略微有些收紧。
她是平民出身,可自小才智卓绝,于她幼时所在的书院出尽了风头,书院的夫子曾言,她的才情便是书院男子都是比不得的。
可眼下,就因为她是平民出身,杭州府那群顶尖尖的贵女,压根就看不上她,方才路过之时,也只同宁碧说话,她好生生上去见礼,她们瞧都不瞧一眼,引得明初雪频频被旁人笑话,便是这些末流世家或是寒门庶族的女子,也不大能看得上她,刚刚若不是她以才智取胜,也入不得她们的眼。
明初雪杏脸微白,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直白的无视和鄙夷,她心里隐隐有些不甘。
但她转念又是多了些许笑容。
今日过后,这样的日子便能有所改善。
这次的“杭州春景宴”,是她的扬名地。
这样旁人也才能高看她一眼,这些时日,明初雪跟着宁碧参加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宴席,明嘲暗讽遭了不少,这让明初雪越发不喜自己的寒门平民出身。
她得抓住这次扬名的机会,摘下“杭州府第一才女”的名号。
明初雪柔柔的眸间难得闪过些许势在必得。
明初雪正想着,她身旁的宁碧忽然激动地扯了她的衣袖。
宁碧也是自小被宠爱长大的,没规矩惯了,她扯住明初雪的衣袖有些用力,好似掐了明初雪一下。
明初雪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一瞬,宁碧却全然没有注意。
“初雪,颜鹤卿好像又来杭州了!”
“而且…他好像来这次春景宴了!”
“颜鹤卿”三个字一出,明初雪瞬间忘了手腕的疼痛,她指尖轻轻颤了颤,可看着宁碧满心满眼的爱慕,她压下了心头的激动,柔着声笑道。
“颜世子怎么会又来杭州了呢?”
“他…不是一个地方不会停留二次的吗?”
颜鹤卿信佛,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游历,主要是去当地有名的佛院住上一小阵子,这件事,大梁好些人都知道。
可颜鹤卿不会在同一个佛院住两次,这件事,大梁好些人也都知道。
按常理来说,杭州府有名的千佛寺,颜鹤卿已然去过了,这个节点,他应该去寻找下一个佛院才是。
所以,这也是年前颜鹤卿离开杭州府时,杭州府的女子们那般伤心的原因。
女子天地狭小,不如男子可以常年走南闯北。
今次一别,她们该是这辈子都无法得见颜鹤卿之风采。
明初雪亦是如此想,那一日,她心神不宁,早早就登上了城墙,看着身着黑锦狐裘的颜鹤卿上了归京的马车,慢慢远去。
当时的明初雪心头瞬间一空,失魂落魄般扶住城墙砖石。
明初雪跟颜鹤卿并不是在杭州府初遇的,而是早些时候,颜鹤卿游历在另外一个城镇之时,路上救下了被困在山间猎人陷阱的明初雪。
明初雪看颜鹤卿第一眼,一颗心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不用颜鹤卿自报家门,光看他的周身气度,衣裳发冠,明初雪便知,颜鹤卿身份之高,根本就不是她这般人可以肖想的。
明初雪小心掩藏着自己的心思,只为了不被颜鹤卿厌烦,能同颜鹤卿多说几句话。
后来遇到宁墨之时,明初雪虽亦动情,但她知道在她心底,无人能及颜鹤卿。
再然后,当她得知颜鹤卿也来杭州府时,明初雪第一次逃了学,守在千佛寺门口,只是想同颜鹤卿再说一次谢谢。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等到了颜鹤卿。
或是说…颜府的马车。
明初雪最终未能同颜鹤卿说上话,她追上去之时,马车虽是停了下来,但也只有车夫过来问询,她表明来意后,马车里的那人并没有出声,车夫却是回来,表示颜世子已然知晓,心意心领,此后不必再来。
明初雪心下失望,但也明白颜鹤卿便是这般冷漠的性子。
颜鹤卿待谁都冷漠,自谁也成为不了特殊。
明初雪失望的情绪也便没有太多。
而此次颜鹤卿居然会再次出现杭州府,明初雪微微攒了攒手,柔柔的眼里闪过几分压抑不住的心思。
耳边,宁碧的声音很快响起。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方才确实好似有人在骆府别院见到了颜鹤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