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明姝便淡声道:“云延,你不要过分。”
云延说:“我知道时间只过了六年,如今活着的大魏人都是经过战乱、从战乱中走出来的。我乍然提起这事,你们都会不平。可是我希望你们冷静下来听我说,我父王也许要的是‘正义之名’,但起码此时坐在这里的我,想要的是真相。我既然提起这事,就说明我几乎确定南蛮纵是有错,也不会是最关键的原因。我们也是受害者。”
云延说很多话,其他人都在压着脾气在听,而徐清圆则在看着晏倾。
高堂满座,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场战争,韦浮、徐清圆,都在其中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太子羡,其实失去的更多吧?
当云延侃侃而谈时,晏倾的伤口被人血淋淋地剥开,他在想什么?
徐清圆看着烛火下晏倾低垂的面容苍白胜雪,睫毛飞颤若飞。暮明姝和韦浮都在讽刺云延,只有晏倾不吭气。这样抑郁的气氛……徐清圆一下子站起来。
徐清圆声音微抬高:“云延王子,你到底要查什么?”云延:“有一个部落逃出来的小王告诉我,天历二十一年,南蛮没有主动攻击南国,他们都被骗了。我大为不解,因为战争我是参与过的,我只是不知道战争最开始的起因,如今听到的所有说法,都是南蛮主动攻击。真相如何,连我父王都云里雾里。因为似乎最初一批人,已经死了个干净。
“天历二十一年到天历二十二年的战争,你们大魏的史书把罪定给了南蛮。南蛮没有文字,我们默认了这种说法。但是我从那个小王那里,发现一些疑点。
“甘州之变,卫清无生死不知,当时甘州的大将军李槐战死沙场,我们南蛮一个部落直接被灭掉,我们都不知道那个部落发生了什么。
“我想请晏少卿查明真相,还我南蛮一个清白。”
晏倾静然。
韦浮嘲讽:“你们当真清白?那个说自己被骗了的南蛮人,怎么不叫他出来?”
云延笑:“当时太乱,他死了。是我父王后来想统一西域,想洗清南蛮身上的罪名,我才想起有这么一件事。正如你们大魏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一样,我也觉得南蛮是无辜的。那么其中,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呢?”
云延唇角一翘:“我听说,你们大魏中,有叛国者这种说法……”
韦浮冷淡打断:“无稽之谈,道听途说之事,王子却相信?若真有叛国者,难道莫遮王会不清楚吗?若真有叛国者,不应该此时都和你们联络吗?”
云延耸肩:“不要生气,我只是听说而已。我又不是受宠的王子,真有叛国合作的事,我父王也不会告诉我。我不过是想查清此事,回去邀功……这样的话,我不带徐娘子回南蛮,我父王也不会罪加我身了。”
韦浮沉默半天,突兀一笑。
他似很轻松,又很嘲讽:“那我告诉你叛国者的说法源自哪里——天历二十一年,我娘韦兰亭,即南国的女相,有私访过甘州。她在的时候,战争爆发,甘州溃不成军,路野人食人,灾难遍生。
“人们便说,女相和南蛮有勾结,不然为什么她在甘州的时候,战争爆发了呢?她一走,南国军队就打不过南蛮了呢?世人认为,这就是叛国。
“可惜啊,南国灭得太快。没有证据证明女相之罪,龙成二年,女相很快死了。这叛国罪,看起来有点洗不清了。
“这便是王子所谓的‘听说’。”
他向周围人笑:“这是叛国之罪吗?”
林雨若目光颤抖,他眼中的火与那细微冰冷的笑意相融,让他看起来危险而疯狂。
韦浮轻轻笑:“这是‘口舌之罪’。”
云延静一下:“抱歉,我不知道这事。”
韦浮无所谓地笑一笑。
云延只诱惑在场诸人:“你们是大魏君臣民,不是南国的。查南国灭亡真相,对你们并无坏处,甚至还有好处。大魏建国,皇帝也多受诟病吧?如此洗清大魏与南蛮名誉的好事,诸位应该同意吧?”
暮明姝:“你是一定要将罪推给南国,推给早已死了的太子羡,是吗?”
云延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