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带点儿天真情绪:“你那学生韦江河如何了?他与我们家若若同行一路,照顾了若若一路,我们该感谢人家啊。你说若是生辰宴上,我再次提出与韦家联姻的意思,你那学生应该不会反对吧?”
林承皱了下眉。
他说:“江河本来就从未反对……但这事,还得问问若若。”
长陵公主嗔笑:“你真笨,亏你是相公!你女儿喜欢谁你真的看不出来?你不必管了,既然两家有这意思,我就把这事儿办了!”
林承话到口边,长陵公主已出门扬长而去。林承想了想,终究没再说什么。
韦浮……这个学生,办了大案,升了gāo • guān,越来越让他控制不住。
这是一件好事吗?
韦家人……总让林承想到甘州,想到韦兰亭。他说服自己韦家人并不全是韦兰亭,韦浮什么也不会知道,他这样劝说自己,让自己不要多想。
但有时候自我的麻痹与调解,本就说明自己敏锐的直觉已先行一步。
甘州案后,回到长安,韦浮官拜京兆府少尹,领长安二十二县,一时间风光无限。
而中枢给满朝文武的交代,是大理寺少卿晏倾在甘州身亡,只留遗孀徐清圆跟随韦浮回来。原本对徐清圆参与女科颇多不满的朝廷官员们,听到晏少卿为国捐躯的结局,唏嘘之下,也不再反对徐清圆参与女科了。
毕竟只有她一名女子。
毕竟她一人不可能撼动整个朝堂。
众人唏嘘更多的,是韦浮向上走的风光路,伴随的是晏倾的陨落。
曾风光一时、引无数儿女敬仰折腰的“长安双璧”,再也不会有了。
二月初八,烟雨连绵,韦浮在北里的一家酒楼中吃酒。
曲水流觞,琵琶声悠,黄金歌台。
清逸多端的俊朗郎君手持一酒壶,坐在栏杆旁,一手轻轻拍打木栏,听着音律,他垂眸浅笑。酒意让他面染红霞,醉意又让他肆意不羁,青衫袍袖在细雨前翻飞,曳带纵扬。
大魏的官员们更多喜欢夜里的北里,如韦浮这样白日坐在这里喝酒,实在少见。
因为少见,便格外清静。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呜呜呜,又有人自尽了,都是可怜人……”
韦浮靠在围栏上,一边吃酒,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下方曲水畔,不远处的北里女郎自尽案。
很快会有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争着抢着来处理此事,北里这样的风月场所,女子悲苦并非偶尔。在这里呆久了,便看多了……
韦浮给旁边一侍从一腰牌,慢悠悠说:“下去告诉大理寺和刑部,本官既然在这里,这个案子京兆府便接了。”
侍从躬身退开,韦浮仍坐在楼上慢悠悠地看着。他喝酒间,旁边窗前帷幔轻轻晃悠,一个男声响起:“韦江河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还是自从甘州回来后,你改了性子了?连这种小案子都要跟人抢。”
韦浮看过去。
窗帷后,男子身形笼在斗篷内,面容轮廓看不清。
韦浮笑一声。
他靠着身后墙壁,手中拿着一箸子,心不在焉地在空碗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外头的琵琶声遮掩了他和神秘男子的对话,遮掩了他透着几分醉意的低凉声线:
“我有个计划,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不如合作一把?”
男子“嗯”了一声,发出疑问,但并没有离开。
很久之后,躲在窗帷后藏头藏尾的黑袍男子突然停顿一下,侧了头,隔着屏风,看向楼梯口。
他说:“有人来了。”
韦浮噙笑,侧耳听了一下:“哦,我约了露珠儿……你要见一见吗?”
男子沉默。
他的呼吸略有些急促。
隔着窗幔,韦浮感觉到他的挣扎与紧张。韦浮笑眯眯地等着,听那人声音沙哑地回了一句:“你叫她露珠儿……不必了,我走了。你行事多诡也罢,我不在意,不介意与你合作,但你若连累了她,若伤害了她,我不会放过你。”
韦浮“噗嗤”笑出声。
窗子晃两下,那人走了。
轻而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徐清圆来了。
徐清圆是在风若的陪同下,一起来北里见韦浮的。
韦浮说,他有些历年考卷讲义,是他以前总结的。她是唯一参与女科的女郎,受天下人瞩目,也许需要这份讲义。
徐清圆谢了他,不劳烦韦浮亲自跑一趟,又为了避嫌,便与他白日相约。却没想到韦浮在北里的酒楼中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