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忙不迭点头,“听说吐了好大一滩黑血,衣襟和帐帘上都喷溅了许多,最先冲进去的丫鬟婆子都瞧见了!也有人说她是死于中毒,可宫里的太医来了,愣是没查出死于什么毒。”
“沾了血迹的衣裳呢?”
“赵府老爷嫌晦气,早命人将衣裳帐帘等物烧了。”
虞灵犀越听越心冷,一切症状都和前世如此相似。
既然连宫里的太医都查不出那种毒,便绝非常人能拥有的。虞灵犀越发笃定赵玉茗并非死于自尽,否则若她有如此好用的毒,必定会先用在虞灵犀身上。
或许杀死赵玉茗的人,与前世杀死她的人,是同一个。
可是,shā • rén的理由呢?
虞灵犀觉得自己仿佛站在巨大的迷雾面前,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定了定神,她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赵玉茗离开虞府后,中途可有去见其他人?”
胡桃摇了摇头:“都按照您的吩咐问了,可是当时表小姐身边只带了红珠一人。”
“红珠呢?”
“表小姐出事后,红珠便有些奇奇怪怪的,仿若失了神。旁人审问她许久,她反复只有一句‘不知道’,后来大约逼急了,她便一头触了墙……”
说到这,胡桃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人虽然没死,却也和死了差不多,脑袋上一个血窟窿,至今还躺在柴房未醒呢。”
不管如何,红珠是唯一一个能派上用场的人,决不能让她死了。
得想个法子,将红珠救醒,好生盘问一番。还有那种连太医都查不出源头的毒药……
虞灵犀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个人。
当初她缺“九幽香”为药引,跑遍了京城也寻不见踪迹,唯有欲界仙都黑市中的毁容药郎能拿出这味药来。
欲界仙都虽然没了,或许药郎仍在。
思及此,她撩起车帘,唤来侍卫去查探此人。
侍卫一听要查欲界仙都的罪奴,登时犯了难,半晌抱拳道:“小姐有所不知,那时欲界仙都大火,里头的人即便没有被烧死,也逃的逃,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根本无迹可寻。”
虞灵犀眼中的光彩又黯了下去。
胡桃不明白主子为何对赵玉茗的死这般上心,迟疑道:“要不,小姐再找找别人?”
别人?哪还有别人知道欲界仙都的药郎……
灵光一现,虞灵犀认命地叹了声:“回府吧。”
半个时辰后。
虞灵犀屏退侍从,提着一个漆花食盒迈进了罩房。
后院中那株参天的白玉兰树花期已过,只余几朵零星的残白点缀枝头。
宁殷倚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手拿着一根鼠尾草,在逗弄那只被养得油光水滑的花猫,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青瓷酒盏,也不饮酒,就百无聊赖地将那酒盏搁在手中把玩。
虞灵犀轻声走过去,他就像没瞧见她似的,眼也不抬道:“小姐看完现场,这是准备来审我了?”
语气凉得很,冰刃似的扎人。
虞灵犀莫名有些心虚,将食盒轻轻搁在桌子上,坐在他对面道:“我审你什么?”
“小姐不是怀疑赵家那女人,是我杀的么?临行前看我的那眼神,哼。”
宁殷嗤了声,勾着唇线冷冷道,“我是大恶人,天底下所有的坏事皆是我的手笔,小姐可满意了?”
他这般呛人,虞灵犀便知此事和他没有半点干系。
宁殷坏得光明正大,真是他做的,他反而会很冷漠平静,而非现在这般语气。
何况,他不可能用前世害死她的毒,去鸩杀赵玉茗。
“先前……是有点怀疑,那也是因为你昨日对她出过手,而且总是将‘shā • rén’挂在嘴边,也不能怨我呀。”
虞灵犀放软声音,耐着性子同他解释,“何况你都这样说了,我反而放了心。”
宁殷笑得无比俊美:“放心什么?说不定人就是我杀的呢。”
虞灵犀将下巴抵在食盒的提柄上,抬眸望着他笑:“即便是你杀的,那也定是为了保护我。”
白玉兰的残花飘落,吧嗒落在桌上,吓跑了那只胆小的花猫。
宁殷把玩着杯盏,乜眼看了她许久,方嗤了声:“小姐的眼睛再好看,也不能当嘴巴使。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果然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
虞灵犀索性开诚布公,打开食盒道:“我今日遇到了一个难题,一个只有欲界仙都才能解的难题。”
宁殷把玩的手一顿,片刻,将杯盏扣在了石桌上。
他不做声,虞灵犀便将食盒里冰镇的荔枝拿出来,殷勤道:“吃荔枝,可甜了。”
宁殷看都没看那荔枝肉,自顾自屈指,将青瓷杯咕噜推倒,扶起来,再推倒。
乐此不疲。
小疯子可记仇了。
虞灵犀只好亲自剥了一颗荔枝,白嫩的指尖将深红的荔枝壳一点一点剥干净,方捻着晶莹剔透、冒着丝丝凉气的荔枝肉,送到宁殷嘴边。
她举着荔枝许久,宁殷才勉强转过墨色眼睛,侧首倾身,张嘴含下了她指尖的荔枝肉。
微凉的唇径直擦过她的指尖,咬了口,只余一点托手的荔枝壳还留在她指间。
一抿一卷,汁水四溢,润湿了他淡色的薄唇。
虞灵犀怔神,原想让他用手拿,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上嘴咬。
罢了,只要他肯帮忙,咬了便咬了罢。
正想着,宁殷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这颗不甜。”
说罢,视线落在食盒里剩下的荔枝上,挑着眼尾。
“……”
虞灵犀垂眸抿唇,耐着性子又剥了一颗,送到宁殷嘴里,“甜了么,卫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