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捺住捉弄的心思,瞥了眼身侧负手而行的男人,笑着将糖葫芦递过去:“你吃吗?可甜了。”
宁殷的视线落在那串晶莹嫣红的山楂上,侧首俯身,就着她的手咬了一颗,细细嚼碎。
他面具孔洞下的眼眸半眯着,颇为享受的样子。
奇怪,莫非他吃的那颗不酸?
虞灵犀不死心,也跟着咬了一口,随即酸得打了个颤。
随即反应过来,宁殷吃不了辣,对酸度的忍耐却是尤为的强。
宁殷还欲俯身再咬,虞灵犀却将糖葫芦举开了些:“别吃了,我骗你的,这东西酸得牙疼。”
宁殷颇不在意的模样:“尚可,滋味比那些带毒的好多了。”
记得宁殷说过,他小时候关在冷宫之中,曾被人以肉食引诱,恶意喂毒。
“或许岁岁用嘴喂,会更甜些。”宁殷点了点自己的唇,暗示得很明显。
他致力于竟樱桃酱、山楂酱等物抹在虞灵犀的唇上,再慢慢地由浅入深,一点点品尝干净。
虞灵犀还惦记着他幼年被喂毒的事,左右四顾一番,勾着他的手指放低声音:“回去给你喂。”
于是宁殷满意地笑了起来,接过她手里的糖葫芦,嘎嘣嘎嘣咬着吃。
他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往的人,装乖卖惨,不过是因为喜欢她不经意间流露的心软和心疼罢了。
虞灵犀何尝不知晓他的小心思呢?
她暗中瞥了眼宁殷翘起的唇角,眼里也荡开细碎的笑意。
两人比肩徐徐走着,直至长街尽头。
回宫后已是子夜,那盏橙黄的橘子摆在榻头的矮柜上,昏沉沉映出罗帐中两道的身影。
哐当一声,碧瓷碟被打翻,山楂果酱染红了榻边衣物的轻纱。
……
自上元节归来不久,虞灵犀的身子便有些不太对劲。
倒也没什么大症状,只是畏寒嗜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这日太医照常来请脉,隔着纱帘小小地“咦”了声,随后问:“恕老臣冒犯,娘娘小日子可准?”
太医这么一提醒,虞灵犀才想起来这个月癸水似乎还没来,推迟了好几日。
“娘娘脉象如盘走珠,确是喜脉无疑!”
老太医再三确认了番,方撩袍下跪道,“恭贺娘娘大喜!”
真乃天大的喜事!
胡桃眉毛都快飞上天,忙不迭和宫婢一同下跪,齐声道:“恭贺娘娘大喜!”
虞灵犀下意识将手掌覆在肚子上,茫然地想:她要做母亲了?
宁殷每次都会清理得很干净,她便心安理得地睡去,也不知哪次出了纰漏,让这个小生命钻了空子。
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开心。
这是她与宁殷的孩子,是他们血脉的延续。
“本宫才刚怀上,待胎像稳定,再昭告天下。”
虞灵犀含笑吩咐胡桃,“去支些岁钱点心,都有赏。”
宁殷从浮光殿赶回来时,虞灵犀正倚在美人榻上,吩咐内侍去虞府报喜。
见到宁殷进门,她立刻坐起身来,期许道:“你都知道了?”
宁殷大氅上沾着细碎的霜雪,看了她的腹部许久,方沉沉“嗯”了声。
虞灵犀终于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那双乌沉沉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类似于欣喜惊讶的情绪。
虽说宁殷一向如此,叫人猜不透内心,但这种时候还这般喜怒不形于色,未免就让人担心了。
“怎么了,宁殷?”
虞灵犀拉住宁殷的手,仰首道,“你我要做爹娘了是件大喜事,该笑笑。”
他的指节硬朗而微凉,手背好看的青筋微微凸起,彰显着生杀予夺的力量。
宁殷解了大氅丢在一旁,坐在虞灵犀的身边,而后极慢、极慢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拥得那样紧,像是害怕失去什么。
虞灵犀感受着他无声汹涌的情绪,半晌,轻而坚定地转过身,直视宁殷幽深的眸道:“你在担心什么,宁殷?”
宁殷薄唇轻启,慢悠悠道:“它身上流着我的血。”
“是。”
虞灵犀颔首,“它是我们的结合,自然流着我们的血液。”
“它会折磨你。”
生产前吸食血气,生产后索取ru水。若是和宁家人一样流着野兽的脏血,那长大了,亦会继续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