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平善披着羊皮袍子,俯身从帐篷里出来。
从暖和的地方出来,外面密密匝匝的雪花迷糊了他的眼,差点一头扎进堆积起来的雪墙中。
平善阴沉着脸,粗着嗓子吼道:“人都死哪里去了,这些雪该谁清理,偷懒的骡子们,我要扒了你们的皮。”
随着他的喊声,旁边帐篷帘一掀,七八个汉子光是脑袋跑出来。
从温暖的帐篷一下到冰天雪地里,那几颗头上顿时白气缭绕。
“平善头人,昨天晚上我们都没有睡觉,一直在堆雪。”有人躬身小心翼翼解释着。
平善根本不听,从腰间抽出一根牛皮鞭子,劈头盖脸就打去,一边打还一边骂:“你们这些武朝猪,每天就知道吃吃睡睡,谁允许你们睡觉了,就应该一直不停的清理积雪。”
那几个人低垂着头不敢躲藏,只能任由鞭子抽得自己鲜血直流。
见了血,平善的心情好了些,还是一脚踹翻最前面的那人才算完:“要是再让本头人看见你们偷懒,就一个也别活。”
说完,自顾自到下风处拉屎撒尿去了。
那几个武朝人不敢吭声,默默将地上摔倒的人扶起来,才低声咬牙切齿道:“这些狄蛮,东越部打了败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要把气撒在我们哥几个身上,天天干活不算,还找着由头打人。”
被他们扶着的那人也不是善茬,长着浓眉大眼满脸痘坑,一双眼里都是狠厉。
他先是示意众人闭嘴,又环视周围帐篷,看见有帘子晃动,知道后面是有人在偷听,于是稍微放开声音道:“大家干活吧!平善头人收留我们在部落活着,有吃有住,我们要心存感激。”
话音刚落,那些帘子就都放下了,张启山咧嘴抹去已经淌到眼角的血珠子,露出阴狠的笑容。
他们是武朝人,却不是奴隶,而是心甘情愿过来的。
五年前,从碎金镇上掳走几百轻壮贩卖到草原,得了一笔丰厚的银子。
花点钱打点东越部上层,在部落里得了个长居客人身份庇护。
几个人每天都在狄虏王庭所在的旭阳草场吃香喝辣,抱着火辣的狄族女人睡觉,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可自从东越部实力大减,分裂成两半,阿布利带着一部分族人来到迷达河谷。
跟随过来的张启山一行人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不仅没有了繁华奢侈生活,而且还要面临生死问题。
在被乌达军第一轮攻击后,见势不妙的张启山就带人跑了。
他们找到实力还算不错的平善部,又送上一笔银子。
本以为能得到贵客的待遇,可没有想到,不仅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被没收,还被编入曲部中充当最低层的奴兵。
现在更是被派往卡拉山,寻找乌达军的本部。
只要找到。
按狄虏人的规矩,胜利者就能随便享用乌达部落里的女人和财富,自然是能得一段日子的放浪形骸。
若是失败……张启山已经决定了,他是不可能拼命的,到时候趁机逃跑。
现在黄沙河结冰上冻,可以沿着河面再次回到碎金镇。
有五年前的事,碎金镇肯定已经败落了,日子虽然会苦一点,也好过跟这些臭烘烘的狄蛮挤一个帐篷。
如今身上还剩下有银票,只要风头不紧,再混进七里县,找到以前那帮兄弟逍遥也未尝不可。
不管怎样,打下乌达部落是张启山改变命运的最后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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