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霁之动作陡然一顿,愈发狠厉:“你认识我母亲?!”
绛响脸上浮现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认识?算不上,但我知道一些古栖派的事。”
宫理抬手就朝绛响刺去:“听妈的在这儿胡说八道,那副村口太太纳鞋底聊村口王麻子能干多少炮的嘴脸!”
绛响被骂懵了:“……”
柏霁之迅速清醒,绛响心里暗骂一声,故意去做出失手的状态将苹果从手中滑落。
在苹果掉落并睁眼的瞬间,柏霁之攻向,宫理攻向苹果,二人动作被在空中!绛响迅速瞬移离开,并身上生出一根藤蔓,一把接住了差点就落在地上的苹果,拽走了——
靠!宫理暗骂一句。
绛响几个快速瞬移,直冲向那落在落叶泥土之上苟延残喘的水母。
左愫不知道什时候半跪在水母身侧,似乎提笔要写字。绛响无所谓她会不会跟着死,反正在春城的都是死路一条——手中血『色』雷枪正要给它致命一击,忽然听到了一声清透的滴水声。
像是在天地间,又像是在耳边,像窗午睡的人被一点秋雨落在额上,像禅修于广厦中的入僧捕捉到屋檐的雨滴坠落!
绛响转脸去,震在原地。
灰『色』的树林仿佛远去,脚下升起一片不辨真伪的薄水。落叶与泥土沁入水中,眼,脚下只有一片如镜的水影,半轮月沉在天水相交之处。
左愫半垂着眼睛,空中已然一行诗句飘飘摇摇起: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荷叶荷花升出水面,如幻影如梦景,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搅动出清透的水声,落回水下。
仿佛这里不是遍布污秽与死亡的春城,是童年的夏夜……
[曲港跳鱼,圆荷泻『露』,紞如三鼓,铿然一叶。夜茫茫,重寻无处。]
绛响终于注意到半跪在水母身侧的左愫,她半阖着眼睛,一只手捧着一册破旧的写满『乱』字的册集,另一只包满创可贴的手拈着『毛』笔,在空中练笔勾痕,写下浮空的诗篇。
她抬笔凌空继续写道: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乡心眼。燕子楼空,旧人何在。]
这是……字场。
这是左桐乔年轻时作为曾不起眼的字科修真者,造的以情为念,以诗词为天地的“字场”,在字场之中是的“境界天地”。
曾说,这世界有形有意,汉字亦有形有意。
这特殊的字并不需要为世界上所有事物、情感都诞生一个与之相关的字。
是以无数字与字的连接,词与词的共鸣,去尽力描述那些含混的、微妙、相似又不同的事物与情感。
越是尽力描述,越是诞生千万的隔阂;越是表达,越是有“你也如此这般”的理解,传递数千年人们的情与恨,痛苦与哲思。
字的传承,这些意象的靠拢,震颤着的横竖撇拿的组合……就像是古今的思惘也在震颤着靠拢。这其中蕴含的力量,在笔下迸发,千万情的共鸣,铺就字场的天地。
左愫指尖微微颤抖,捉笔不停: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
笔落,境成。
此刻左愫以旧诗表,造就了这一片意象的字场。她曾听说左桐乔讲“字场”之用,但她是连字形拆分组合都还用不好的初学者,左桐乔也并未强求她学习。
总说:“如今想学,也是学不好的罢。若非一颗心盈满爱与泪,浸『淫』诸多不舍痛苦『迷』惘欢喜,若不能贯通禅意玄思的人生空幻,字场也顶多化用些少年意气豪放舒朗的诗句。对于那些有汉字以就有的浓情,这片土地和河流都是被们笔墨洇透的纸绢……”
左桐乔没说,希望那颗木讷的倔强的心,永远不必塞满那些哀愁与苦痛,永远不会悟出想要解脱的出世之情。
在死后,此时此刻,最木讷的徒儿,参透了“字场”,写下一首意象千万,悲情化静,贯彻古今长梦,旧欢新怨的古人诗。
造就字场也需要庞的灵力,她手中那云浪楼的法器、那写满师父闲言杂语与关切的册集,正在此刻助她诞生字场。
字场已成,她灵力不必消耗身,将诞生诗句传承千年之情,那全诗的笔墨字形皆为武器。
绛响看着左愫抬头睁开眼,浮空中飘舞着的全诗的字,她手一抬,其中“天涯倦客,山中归路”的厓与山,合为一为“崖”字,在绛响脚下撕裂一道似真似假的崖谷——
跃开几步。
这水影遮蔽了原有的地形,宫理和柏霁之也不知道己身在何处。但显然这里正是左愫的主场,她手中笔轻轻挥动,诗句中的字词连接出现。
水面化霜袭向绛响,燕子掠影去衔啄了身上的花朵。在这景内心神恍惚,无法已。
绛响立在这静水明月的幻象之间,眼睁睁看着燕子衔走胸膛上一朵腊梅。
也被左愫的另一番动作震慑!
她手持一把短刀,剖开了那半死不活的水母,竟将那灰『色』的半融化在水母中的躯体,从其中剖出,环抱在怀里。
宫理本以为她会抚『摸』着这脸庞或抱紧,可左愫只是颤抖着双手,将短刀抬的更高,狠狠刺向了那灰『色』躯干的胸膛,剖开了胸口。
没有血『液』,没有肋骨,只有团团灰绿『色』的凝胶涌出痛苦抽搐的躯干。
那失去双眸的面容上因此也『露』出一丝微笑,似乎鼓励她这样做。
绛响忽然开口道:“看啊,它早已不是了。那里没有那颗曾经疼爱你的跳动的心,有的只是灰绿『色』的粘稠『液』体。你做了和我一样的事,只是我更极端……我剖开了满门上下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