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老师用力点了点桌子:“宫理干员!”
宫理猛地抬头:“哎哎哎、对对对,影响多不好啊。波波,别玩了,老师跟你说话呢。”
波波抬起脸看了宫理一眼,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扁着嘴,伸手抓住宫理的手指不肯撒手。
“你叫孩子干嘛!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要是对我们有怀疑,有不信任,可以申请跟我们好好洽谈啊!我们儿童能力者协会不对外公开信息是有原因的——”
女老师对孩子们也是护崽的心态,根本不怕宫理的身份或事迹,对她拔高音量。
却没想到波波急了,把小汽车拍在桌子上,一脸挑衅地看着女老师,拍了拍自己胸口,满脸写着“敢动我的人试试”!
女老师:“……”她实在是没憋住,笑了出声。
宫理将波波抱到腿上,女老师看着这俩人的互动,也叹了口气:“也见过有些干员在任务中送孤儿来的,你们俩这样的也真是少见。”
宫理对这些老师也比较尊敬,略一颔首:“主要是我身边有儿童能力者协会出身的,再加上你们强制她进来,我就会觉得观感不好啊。”
女老师:“观感不好也正常,我们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快乐学校。也是因为许多年前,有些中高层把这些儿童当作资源,有看到能力优秀的就私自带走培养,甚至还有人将这里天赋异禀的孩子当收容物——”
宫理突然想起甘灯的介绍。
他也是最早先被送在这里,然后才被那位物化派的法哈德委员长带走研究的。
“所以我们就非常提防任何儿童能力者协会外的干员和部门,我们不会让送到这里的孩子成为工具。十年前我们这里正式由委员会确立了dú • lì性和隐秘性,所以你查不到我们的资料,一开始不了解儿童协会也正常。”
十年前……也是甘灯离开收容前后吗?
女老师继续道:“我们会把一些有可能拥有平凡生活的孩子送到外部孤儿院,不强制他们长大后加入方体。而对于一些能力特殊、成长环境特殊甚至有过犯罪记录的孩子,我们就会留在协会内养育。你一开始闯进来的地方,就都是曾经有过恶性犯罪的孩子,在给他们上同理心课程。他们如何对待手中的小兔子,就会如实反映给他们的身体,他们掐小兔子,就会自己也感觉到更强烈的窒息——”
“要知道一个童年扭曲、反社会人格或完全脑区中就没有同理心的孩子,我们必须用这种手段进行教育。如果教育失败,他过去有过shā • rén经历,并在长期教育后还会在‘模拟人生测试’显示出强烈的再犯意图,我们甚至会囚禁甚至处死。”
“但对于一些被抛弃的、没有安全感或者有病痛的孩子,我们也会一点点给他们建立过去缺失的教育和温暖,他们绝大多数都会在这里长大,直到成为独当一面的干员。有些孩子哪怕有些伤痕一辈子也无法痊愈,只要他不反社会,我们也会帮助他找到搭档、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找到正常生活的办法。”
宫理低头看向波波的脑袋。
女老师:“就比如波波,她九岁了,身体发育水平可能也就六七岁,还不会读多少字,不会用手语或读音器说话。这就不是普通家庭能教的。她能力有没有后遗症?她会不会在青春期通过意识连接突破年龄限制接触大量网络的黑暗角落?她的家庭环境还可能造成异食癖或其他精神创伤——”
宫理其实也懂:“我知道。我并没有要收养她,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带不了孩子。”
女老师看了她一眼:“等她们情况稳定后,我们也会在方体内给他们找一个结伴关系的干员,只是不能对外公开。”
波波似乎没太听懂女老师说的事情,她坐在宫理腿上,小手紧紧抓着她拇指。
女老师叹口气:“我们也会考虑给她一个简易联络器,让她能跟你沟通,或者我们经常发一些她的情况给你,也能帮助她对我们建立信赖。也可以偶尔带她去玩一玩,但前提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宫理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挺好的。女老师那边耳机似乎接到了别的通话,宫理也在这会儿对波波解释道:“看来你要在这里住一阵子了。但你知道吗?其实我和平树也都住在这里,这是一个特别大的房子,你在这个房间,我在另一个房间,我每天都会来这里。而波波要在这里多多学习,快快长大啊。”
波波蹙着眉头,抓着宫理的手,却也一跺脚站直身体,拍了拍胸口。但她又伸手,比划了一下时间的手势,像是在问:“老大,这个任务到什么时候?”
宫理笑起来:“我们先试试几个月?如果你不喜欢,我会再想办法。以及,”她擦了擦波波脸上的泪痕:“别觉得丢人,你刚刚跑得可帅了。咳咳、对,跟我一样帅气。”
女老师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干员宫理,因为我们把你这件事汇报给了行动部,本来是要行动部来抓捕你的,但你暴露得有点早——不过行动部那边也派人来了,你、你要不跟他们也解释一下。”
宫理一脸想死的表情:“……解释什么?解释我不是个变态吗?!”
……
她跟波波叮嘱了半天,还跟女老师说好,明天把一些波波的东西送过来,而且也会见一见波波。
波波表情有点奇怪地跟着女老师走了,她好像还没太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她又能感觉到宫理并不是抛弃她。
女老师似乎也觉得有点于心不忍,很快就拿来了一块粉红色树脂外壳的类似手表的光脑,套在了波波手腕上,还把这个光脑的账号告诉了宫理:“这个光脑基本只能发一些照片、视频和语音,没有太多功能,一切传输的数据,我们都会审核。你加了这个账号的好友后,可以用方体的APP跟孩子联系。不过孩子学习期间,我们也是会给她关机的。”
波波喜欢极了这块手表,她笑嘻嘻的发了个吐舌头的照片给宫理的光脑,还伸手扒着宫理胳膊,看她发送过来的照片。
宫理不得不承认,这个儿童协会里的老师和干员,哄孩子是一流的,她们跟波波说了一会儿话,波波就牵着那个橡胶手臂的小姐姐干员,回头对宫理恋恋不舍的挥挥手,但还是重新进入了教育区内。
波波倒是有着落了,宫理却硬着头皮被领进了另一个小会议室。行动部她熟人还是挺多的,不会有人要来打趣她了吧。
宫理以为进门的时候,对面已经做了一排行动部的干员盘问她,却没想到小会议室里空无一人,另一扇可能是通向走廊的门紧闭着。只有一个平板放在桌面上,上面是一个空白的文稿,文稿的标题已经给她写好了。
“检讨书。”
“靠。我不写。”宫理也没有了刚刚对老师的尊重,往椅子上一靠,抬起腿翘在桌子上,玩着光脑:“连个人都不来,我宁愿去跟刚刚那些被吓到的小朋友道歉去。”
她刚打开光脑,准备给平树回消息报平安,就听到了说话声:“你那战术匍匐的姿势,确实值得一个道歉。”
说着,小会议室里另一扇门打开,宫理看到了那道门之后黑漆漆的甬道,以及门内站着的人,灯光只照亮了他胸口以下,宫理看到了熟悉的拐杖与金属架束缚的腿。
她撇了一下嘴,想表现出不屑,却中途又忍不住笑起来:“你好像养了个不学无术儿子的爹,我一出事你就来捞我了。”
甘灯并没走进小会议室来,而是转身往昏暗的甬道里走回去,这似乎是类似ROOM的能力,打开的门后本应该是儿童能力者协会的办公区,却是一条弯曲得看不清前路的甬道。
他身影快消失的黑暗中,手背在身后对他稍微勾了一下,似乎要她跟上来。
宫理还没踏进去那扇门,就听到他笑起来:“确实要捞人,否则你监控里的英姿就能传遍人事部了。放心,我已经把监控——下载到光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