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微微张开嘴的时候,感觉伞倾斜下来,她握住伞柄将伞撑平,甘灯干脆松开了伞柄,加深了这个吻。
宫理来过红街很多次,可她也没有过跟人在熙熙攘攘人流中亲吻的经历,不过行人自动被他们分开,穿行而过,他俩就像是溪流中央的石头一样。
宫理能尝出来,他嘴唇大概有点雨水的气味、红茶的气味,他是紧闭着眼睛亲吻她,两个人耳边是嘈杂的广告叫卖声。
她抵着他额头,将伞压低,伞面抵在他头发上,笑道:“怎么?”
甘灯稍微将力量压在她身上一点,过了片刻才睫毛扇动,睁开眼来:“没事。”
压低的伞面,让两人像是在众目睽睽下说悄悄话,宫理凑到他耳边去:“既然都出来玩了,你想做什么呢?反正我还有一点时间。”
甘灯条件反射地躲避耳朵上的呼气,看着她嘴唇弯起:“你安排。”
宫理:“我安排蹦迪,你能去蹦吗?你别被人踩掉了鞋!”
甘灯要她撑着伞,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牵住了她。
他似乎察觉到她手指的触感有些不一样,指尖细腻如新生,掌心却还有些薄茧。甘灯低头看了一眼他们十指交握的手,宫理有些心虚地将交握的手,塞进他风衣的口袋里,挤着他肩膀道:“我请你喝酒吧!”
甘灯笑道:“好。”
二人在不足几平米的小店里,店铺内甚至没有椅子,只有适合站着用的小桌,她端了两杯彩色的啤酒过来,泡沫上还撒有一些金粉,还有一小盘零嘴。
甘灯明显很感兴趣,他低头浅尝了一口啤酒,皱起眉有些怀疑地看着它。
小店里的投影仪在放一些恶俗的夜间网络节目,旁边有零散的帮派成员以及下班的人,有的在聊领|导,有的在聊税率,有的在聊明星。
他侧着耳朵在听,甚至在几个人醉醺醺地怒骂上司的时候,快速地抬起头来。宫理没看到他眼睛有亮起微光,他应该只是在听,而没有打探别人的内心和想法。
宫理感觉自己实在不是个体贴的约会对象,对甘灯来说久站还是有负担的,他换了好几次重心,她才醒悟过来。
宫理看他喝不习惯,只把那杯彩色啤酒喝了三分之一,她拿过来把剩下的一饮而尽,道:“啊,我们找一家能坐的店吧。”
甘灯却摇摇头:“不用,我就想到处都看看。”
宫理结了账,甘灯也没推脱,她怀疑他可能身上都不会带钱。
走出店门的时候,宫理敏锐地注意到,他应该也不是独自一人来的。周围建筑的高处或街巷深处,都有些隐藏得很好的干员。
毕竟是一位几乎整个人生都生活在方体内的委员长,行动部也不会放他一个人走在红街上。
宫理环顾四周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他碰了一下。
她转过脸来,就看到甘灯一边好奇地看着旁边店铺的广告,一边对她伸出了手。
宫理笑了一下,握住他手指。
红街确实是一片乱象与繁华,甘灯的好奇是很内敛的,他几乎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用眼睛看过去,像是记录着一样。
宫理去炸串摊上买了不少吃食。甘灯吃饭就跟鸟似的,吃了其中两串最上面的一块。宫理可能是因为恢复后脑的伤口,超大碗泡面下肚也跟填无底洞似的,很快就饿了,她就坐在炸串摊旁边的塑料座椅上,连吃了十几串。
将伞拢好,穿着西装裤与皮鞋低头看着电子菜单的甘灯,鞋底踩在红街的满地垃圾上,显得实在是太出挑了。她挺喜欢他影响周围人心智让别人不容易注意他这一点。
就好像只有她的视野里有一位别人都看不到的幻想情人,虚拟爱侣。
甘灯反复看着店家在电子菜单,特别是在饮料和酒的界面。
宫理想到,他可能是觉得炸串有点咸,想喝点水,但这家店里只有加满甜味剂的各种饮料和酒。甘灯似乎是放弃了,收起电子菜单,宫理道:“我去买点水吧。”
甘灯抬头看她:“啊。没事。”
他们俩坐的沿街小桌上,还有宫理没吃完的塑料杯装的炸串,她朝他推过去一点:“你占着座位,帮我看着炸串,我很快哈。”
她说着就戴上卫衣兜帽,走出屋檐,走进细雨里去,一边走一边查看着路过的自动贩卖机。
甘灯回头看着她走在雨里的身影,忽然想起他之前问过原重煜:
“她要跟你分手?你不生她的气吗?”
原重煜挠了挠脸,半天却只说:“……可她真的很好。”
甘灯越来越体会到,明明看起来有点混蛋,有点孤独又像是跟人保持距离的宫理,为什么会被他评价是“很好”了。
他至今还记得,那次在电影院之后,她像是生气又像是理解,最后却选择陪他片刻,二人坐在壁炉对面的床铺上,他隔着被子握着她的脚趾。
她明明是很细腻的。
……
宫理这种恨不得从早到晚只喝饮料的人,实际去找了才知道水或者茶有多难买,最后在某条小巷子里有个老婆婆开的卖老卷烟的店里,才买到无糖的茶。
宫理顺便也买了两盒烟。
她回去的时候,远远在路对面就看到炸串店旁边他俩坐的座位空了。甘灯和她的炸串都不在原地。
宫理一惊,虽然她知道甘灯脑控能力想让整条街的人表演后空翻都没问题,但还是有些不安地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