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下一软,宫理以为自己又要看到什么极其混乱怪诞的场景,却没想到自己眼前是一家富丽堂皇酒店的大堂。
酒店内色彩鲜艳,黑白交错的地毯,红色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金色的悬挂壁炉——
一切都是华丽的复古风格。
只是酒店内一切一切装饰,都有着箭头的元素。
地毯是黑白色箭头→拼接成的,红色真皮沙发的靠背是←箭头形状的,墙壁上的挂画内容、壁炉中火苗的尖尖,展开的杂志上的文字,全都是→箭头。
而这些↑↑↑↑↑几乎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这家画中酒店的二楼。
从白色大理石楼梯就能走过前台去往酒店二楼,宫理回过头去,余光中就看到地面上忽然多了一辆金色的行李车,另一边的大堂窗户处多了一片纯红的窗帘。
看来大象随着在绘画,这个画中的世界还会发生变化。
这个能创造空间的大象,为什么要画一家酒店?或者说它真的能思考自己画出的东西吗?还是说它混沌的大脑中也被灌输了想法,被逼迫着在绘画中创造自己也不明了的新空间——
宫理提着衣袍快速往二楼走去,她担心自己的身影也会出现在画面之中,让那几位教士发现她躲藏在画内。
二楼有一条柔软的红色地毯铺成的宽大走廊,连走廊上绿植的叶片都是箭头形状,灯罩上也都是箭头的暗纹,全都指向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宫理皱起眉头,但她感觉,这个空间塑造出来是有功能性的——她一路朝箭头指引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扇精致的木门,她一把推开,其中却不是什么豁然开朗的新世界,反而是极其狭窄的清洁间。清洁间内还有管道与工具柜组成的狭小通道,通往更深处,只是管道喷出了些许气体,遮挡住了狭窄通道后的事物。
清洁间里,连拖把杆都是箭头形状,甚至泼洒在地上的脏水都恰好形成了指着通道的箭头——
宫理警惕着四周,试探着管道喷气的温度,朝狭窄通道深处挤去。
一道气体直接喷向宫理的脸,她抬手遮挡,在视线受阻的同时,她也发现那狭窄通道之中,正是一道边缘混沌的裂缝。
而她半个身子已经踏入了裂缝之中。
她往里试探着走了一步。
眼前还有些昏暗。她没法分辨自己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空间,她感觉脚下非常柔软冰冷,越来越多冰凉的事物盖过了她的脚面,淹没至小腿、膝盖。
她太阳穴内自从进入深渊就一直没有信号的联络器,忽然清晰的传出了蜕皮计划队员们的说话声。
她的光脑也亮了起来。
宫理打开光脑想照亮四周。
她忽然呆住了。
眼前是一片积雪的平原。
黑丝绒一样的天空中,纯粹六边形的雪花飘落着,这里安静的就像是她失去听觉。她转过头往回看,却已经看不到那道裂缝了。
宫理呼出一团白雾。
这也是画中的世界吗?
那为什么她突然能连接到信号,就像是……已经离开了深渊。
宫理听到班主任的声音,只是有杂音与延迟,她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法袍沾满雪沫,环顾四周:“……班主任,你能定位到我吗?帮我查一下,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班主任也愣了一下:“啊,好的稍等——什么……宫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宫理:“回去?”
班主任喃喃道:“对啊。你在……方体内部啊。只是我这里无法辨识你的具体坐标,只显示你在方体的深处的……核心地带。”
宫理恍然大悟。
这就是甘灯要她找到的,修道院通往方体内部的入口!
大象拥有能在画中创造空间的本领,与room的能力有一定的类似,玛姆恐怕就用了某些特殊的方法,让大象不停的绘画,直到一张张绘画创造的空间中,有某个在无数平行空间交织的网络中,与方体有了某种接近或相交——
那些被废弃的画作,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的失败之作。
只是可怜苍老而满身伤痕的大象,画的不是梦想中的世界,不是给教徒的容身之所,而是君士坦丁堡陷落的小门。
那现在宫理已经一步回到了方体内部。
宫理环顾四周,地面纯白的雪没有一个脚印,更别说一棵树一栋建筑,身后的裂缝也消失了,在方体内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你猜我是怎么来的?”
班主任半晌后震惊道:“你找到了,修道院通往方体的入口!”
宫理其实能意识到,自己只要划破油画,这个入口大概率就会被破坏掉。但问题是她现在找不回去了——
宫理走着走着,联络器中的信号似乎也有些不佳,那头一阵骚乱,多名干员被召集起来,想要解析她所在的位置,却始终无法。
在联络器的杂音越来越强烈,甚至信号断开的时候,宫理看到了地面上出现了一串脚印。
并不是她的脚印,更小,像是裸足,能看到脚趾的边缘,而且这脚印也即将被雪掩埋。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影。
只有这一串脚印,像是引路,像是诱惑。她只能跟着脚印往前走……
雪原仿佛没有边界,甚至连风都几乎没有,雪花垂直的飘落着,宫理跟着脚印一路走,仿佛觉得周围时间都是静止的。
直到脚印中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