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命题,最少的也要经历451道解题步骤,但以周春去的认知,这怎么可能出现矛盾的解——
他所在的工作台,将负责显示最终的三维点阵图,突然在一片黑底的白色点阵中,跳出来一对红点,他一惊,连忙在侧屏打开结果相矛盾的这两道题,高声道:“这是谁的工作台上的题目?!你们确认没有输入错?”
工作台后两个学者起身看向彼此,大厅内开始响起椅子挪动的声音,几个脑袋凑在一起:“没有错,这两道题甚至不是手动输入的,而是代码根据规律自动衍生出来的题目——题目完全一模一样,甚至是都经历了597次的解题步骤,但是……结果却是矛盾的!”
在他们惊愕地开始翻看解题步骤,不停地相互对照时,宫理正穿着无纺布拖鞋,一路在墙根想找个电源插座:“靠,这么大一个大厅,连个插座都没有吗?”
最后是平树在休息间找到了电源,俩人烧了热水,又回到大厅盯着这些学者,顺便泡了两碗泡面。
宫理那碗里加了真空包装的的红烧蛙腿、烤肉肠和卤蛋,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她把旗袍卷起来,蹲在地上,拿椅子当桌子,一边看着光学计算机,一边吃泡面。
平树小口吹着面,他吃的还算清淡的口味,宫理那个是什么牛油十三香的泡面,整个大厅里都弥漫着味道,但那几个学者死盯着屏幕陷入了争执,再也没人看她和平树一眼了。
平树想把碗里的虾仁给她,宫理摇了摇头,他看着万花筒般变化着的光学计算机,叹气道:“你说算完了之后,我们的世界会有什么改变吗?”
宫理啧了一声:“不知道,但目前,我觉得那个能自动做便检的马桶对我的生活改变更大一些。算下来,等咱们回去的时候,能直接去住新家了吧。你买的是水床吗?”
平树有点脸红:“……是。你上次说的那个、那个大的全身镜,也都安装好了。”
宫理笑:“你想什么,我是为了配我的超级衣帽间。”
平树心道:那你在浴室里也要装全身镜,也是为了换衣服吗?
旁边还有别人,他不好意思直说,就是低头吃面。
刚刚在浮空岛上,望着夜空,平树一瞬间有种自己和她要飞进群星之间的感觉。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在演算“最后的问题”的大厅里,吃着泡面聊新房子的装修。
宫理蹲累了,地面都是灰色的短绒地毯,她干脆坐在地上嗦面。她吃饭一向很快,囫囵吞枣吃完了之后,就偏过头去看平树的侧脸。
今天很让人惊讶,平树在同僚面前表现出了亲密,甚至给她穿风衣,喝她的酒之类的。
平时在方体里,平树几乎不会主动到她的办公室来找她,甚至不经常和她一起吃午饭,他有时候会自己——或者说凭恕做了饭之后,带去儿童能力者协会找**一起吃饭,都不一定会来找她。
宫理本来就是方体里人人皆知又人人不甚了解的神秘角色,而除了一小部分熟人以外,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平树跟她生活在一起。
甚至还有一些过气八卦,传着她和甘灯,甚至是她和原重煜之间的事。
一般在会议上碰面了,平树除了会多看她几眼,也会规矩到有些无趣地跟她保持距离。
宫理这种爱搞花活爱搞事的性格,平树越是跟她在方体内保持距离,她就心里越是痒痒,忍不住跑去他在收容部的办公室去找他。
平树也不争不抢,之前的小办公室没有窗户,现在升职了一些,新办公室也没有窗户。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排挤了一样。
宫理坐在他那摆满文件和便签纸的小办公桌上的时候,把脚踩在他大腿上问道:“你这办公室的条件,真不是他们故意欺负你。”
平树把椅子朝她挪过去一点,手抱住她的腰,笑了一下:“没有窗户才好呢。”
宫理回过味来了。
不会这个家伙保持距离的行为,都是为了勾她来?
没有窗户也是因为可以更肆意,更封闭,更有偷情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他办公室的隔音不错,那张小小的沙发也恰到好处,平树甚至不用把套或者某些玩具放在办公室,而是放在身体里就够了。
不过,因为有段时间宫理来的太频繁,她的脸虽然因为权限不会被人看到,但她那懒散的走路姿势和穿衣风格,也让不少收容部的干员开始疯传八卦。
宫理倒是无所谓,但她觉得平树可能不太喜欢。
宫理就稍微收敛了一点,大概有一周都忍着没白天去找他。
她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决定把ROOM书典用在正道上——正大光明的偷情。她正打算把平树的办公室记录在书典内,回头直接通过打开他房间内的衣柜门就直接过来。
却没想到,她这一周没去,平树却在她在办公室里躺着摸鱼的时候,主动来找她了。
他抱着一大堆文件当作是来汇报,把文件放在她那张摆满零食的大办公桌上,就走向门口。宫理以为他送一趟文件就走,刚要从地毯上起来,就看到平树把她的办公室大门锁上了。
她光着脚,穿着热裤和吊带,撑着胳膊坐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平树走过来。平树眼睛并不直视她,装作对她的茶几很感兴趣的样子,另一只手却在解制服的扣子。
啊,平树是那种最习惯于泯然众人的性格,在好多干员都不好好穿制服的情况下,他是一定会在上班期间穿全套制服戴方体徽章的人……
他到她偌大的长绒地毯边,脱掉了鞋子,膝盖抵在地毯上,朝半躺在地毯上晒太阳的宫理爬了过来。
直到他爬到她上方低头看着她,宫理忍不住笑起来,躺倒下去,拽开仅剩几颗的制服扣子,手往里探,惊讶道:“你平时不是从来不戴着钉来上班吗?”
毕竟某些场合会有义体扫描或金属扫描,很容易就在图像里看到他打了钉。
平树咕哝了一声:“唔。昨天忘了摘了。”
他制服里穿着衬衫。很奇妙,衬衫一看就是挺便宜的款式,他穿衬衫既有点翩翩的气质,但也像是工作人员穿制服,衬衫在他身上显露出又普通又独特的感觉。
平树说罢就压下来,两个人像两只晒太阳的猫一样扭在一起,宫理从他的“舔毛”里嘴唇发麻地挣扎出来,笑道:“我这儿可都是整面的落地窗——”
平树喜欢咬她耳朵:“这窗户又不是真的。再说……让别人看见也没什么不好的。”
胡闹的结果,就是地毯上有些痕迹太可疑,他怕她下午开会洗澡麻烦,就没弄在里面,但是宫理作弄他作弄的太凶,平树没来得及去拿几张纸巾就……
平树面红耳赤的擦地毯,但还是很明显。
宫理不得不直接往地毯上倒了些红酒掩盖痕迹,让二十二把地毯送去扔了。
但二十二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也发现沙发下面很巧的,多了一个没有拆封的套,还有一颗男式制服的扣子。
宫理一看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不小心”。
再联想到,平树主动来办公室找他的前一天,宫理在会议上为甘灯的某个决策说话,甚至还投出了第一个同意票……
哎呀。
她倒也没收起来,直接就大剌剌地把那个套和纽扣,放在了自己办公桌上。
第二次平树真的拿文件找她签字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果然脸上尴尬又羞耻,有些挂不住,结结巴巴说自己丢了东西。
他想伸手把纽扣和套拿走,宫理却拍了他手背一下:“我的东西,谁让你随便拿的?”
到现在,那两样东西还摆在她办公桌上。
不过平树到现在,也没有在方体内跟她牵手,或者是在万城里拥着她的习惯。俩人在别人视野里,几乎还像以前那样,如好朋友般相处着。
甚至同住的时候,平树再跟她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节目的时候,也并不会特别主动地摸她或者抱她。
但只要是整个家里的灯开始一盏盏熄灭,他们躺到床上的时候,平树的痴缠劲儿绝对是宫理最难以抵抗的。
他感觉对每天都做这件事有种执念,哪怕是凭恕也行,总之必须有点肉|体交流。除非说是宫理或者他偶尔出差了,那在全息投影视频里,他也是一脸“想跟你视频X爱但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表情。
他会在事后抱着她,在黑暗里一直亲个没完,甚至亲到宫理早就昏昏欲睡,他甚至还会啄着她嘴角,小声道:“宫理、宫理……你好可爱……”
宫理眼都抬不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你大爷的爱……给我睡觉!”
不过,宫理这个肉与灵都要有的俗人,并没感觉到腻味。
他挺经玩的,宫理甚至买过一些纯粹就是欺负人的玩意儿说要给他用,平树吓得脸都白了,但最后嘴唇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不愿意。
就是到后来实在受不了开始哭了。
哭的点竟然在于,他觉得那些东西会把他给弄坏了,再加上宫理开玩笑说弄坏了就换义体,换个能联网能伸缩能语音播报的25cm的,他还真信了,越想越害怕……
宫理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她就坐在大厅的角落里,靠着平树的肩膀,不远处就是摆着吃剩的泡面盒子的座椅,她的高跟鞋扔在地上。她看着周春去的工作台屏幕上显示出越来越精细的点阵图,脑子里却想的全都是上一次平树又哭又想做的样子。
宇宙的奥秘要是真的在这一刻揭晓,那她少说也要狠狠嘬一口平树,再考虑以后的事。
那些学者已经录入完了代码,后续的衍生题目和解题,都已经自动运行,他们纷纷站在周春去背后,看着三维的点阵图逐渐生长,形成一片星海般的图像,而其中的红点,也像是玻璃上的霜花一样,形成了奇妙的图案,错落在其中。
“这是什么?怎么可能……最基础的数学法则,却有另外一个解,就像是、就像是有两套互不相容的数学理论在相互交叠、渗透一样!”
学者们问周春去,周春去那年迈躯体中烈火一样的眼眸,却看向了坐在墙角倚靠着平树的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