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粟探查多日,看出点苗头。
西域中原交界处本有居民,只不过避世隔离,不为外人所知。犬戎发现这一部后,强压出里面的壮力,用幼子威胁他们到阳关挖地下的石涅。前些日子发生bào • luàn,才会有人逃出私自入关。
魏砚折了纸,“拿我军令,调邻洲人马,立即前去支援。”
张禾抱拳得令。
帐内清净了,魏砚才有心想今日的事。
倒底是她薄情了些,他又何必同女人计较。
同在帐内的沈瑜卿也在想白日的事。
后来他笑意没了,留下一句,“有你服软的时候。”
沈瑜卿对着妆镜卸耳铛。他要她服软,她偏不,凭什么,明明一直都是他在撩拨戏弄,若论先让步的理应是他才对。
观洲又恢复此前的安定,只是城中巡查依旧严格,来往行人必要仔细检查后方能通过。
绿荷一早去备了水,和醒柳一同回来时天刚蒙蒙亮,想必小姐还没醒,两人候在外面没进去打扰。
远望看到有两人打马而归,为首的男人胡服着身,腰背挺直,是魏砚。
绿荷虽不知山洞里发生什么,但见小姐回来毫发未伤,王爷却胡服带血,头发蓬散的模样也猜的出来,必然是王爷将小姐护了一路。
“醒柳。”绿荷暗戳戳道。
醒柳回看她。
绿荷自己瞎琢磨,“你说王爷待小姐这么好,小姐为什么都不感动呢?王爷可真是我见过顶顶好的男子了,顶天立地,不像上京那些世家子,好像懦夫一样。”
醒柳话少,素来不说这些事。
“这不是我们该议论的。”
“我知道。”绿荷接过话,“我还不是替小姐担心。行严先生再怎么好,可小姐现在身份毕竟是嫁给淮安王为妃了,任哪个男子不会在乎?”
“小姐究竟为什么就不愿多看王爷一眼呢?”
绿荷苦恼地摇摇头。
“唉…”绿荷尝尝叹了口气。
…
到午时沈瑜卿掀帘出去,魏砚不在。也没问他去哪,她想四处走走。
风大,外面多罩了一层,面遮了帷帽,挡住狂野的风。
马行了会儿,便看到胡服人影。
沈瑜卿勒住缰绳,想掉过头,忽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避开,便没停,大大方方过去了。
她一身靛青外氅实在扎眼,帷帽遮着,更显与当地人不一样。
魏砚早就看到她过来,黑眸稍眯了下,将横在马背的刀压了回去,扯着缰渐近,“你来这做什么?”
“四处逛逛,怎么,不能来了?”沈瑜卿拨了下耳边的发。
魏砚皱眉,“又只带了一个人?”
沈瑜卿没应他,不过确实如此。
他点了三个兵卒,“护好。”
兵卒得令抱拳。
沈瑜卿偏头看了下,兵卒都是军中训练过的,横眉竖目,气势足,身手亦不错,跟在她身后确实看着要比方才唬人多。
她扯着缰绳,对他下的令没多大意外,心还是忍不住动了下。
他坐得笔直,身形高大,驾马的动作没分毫的迟缓,不知伤恢复得如何了。
看着贫瘠的地界料想出不了厉害的郎中,他伤得重,又没恢复多久就出来,必是吃不消。
可真能折腾自己,把自己当成铁打的了。
沈瑜卿抿了下唇,心里过一遍,暗自瞥向他受伤的一侧肩。胡服穿得严实,又没有白布包着,着实看不出是否还严重。
又看了几眼,他似是察觉出,眼也向这处看来,沈瑜卿便冷淡地转过头,没什么表情,打马离开了。
魏砚排兵部署,心思都在城防上,等他安排完回毡帐后,伤口不知何时崩裂,伤情加重,白布渗出血,淋漓地沾了雪白中衣。
他咬牙将白布扯了下来,吩咐人唤来郎中。
大半夜主帐人来来往往好几趟。
沈瑜卿半夜睡不着,见外面燃着灯,随口问了句外面怎么了。
绿荷便进来通禀,“是王爷伤情加重,传郎中进来诊治。”
伤情加重?
沈瑜卿回想他白日活蹦乱跳,无所不能的模样,哪里像是受伤。她没说话,绿荷眼忍不住看她,沈瑜卿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这丫头不知怎的,竟动了留在漠北的念头。
“我知道了,出去吧。”沈瑜卿说。
便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绿荷满心失落地出去。
过了会儿,沈瑜卿披好外氅从里面出来,“睡不着,在外面走走。”
另一边毡帐里郎中急得满头大汗。魏砚旧伤复发,外加新伤,叠加在一起,偏他自己不注意,不知道仔细养着,再者漠北天寒,外面本就不适合伤口复原,他这几番大动作下去,想要好利索是更难了。
“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魏砚侧坐榻上,肩膀半露,古铜色肌肤上包裹着一块白布,方沾了水擦拭,肌肤油亮结实,像抹了一层蜜。
他黑着脸,叫这郎中来是给他处理伤的,他却婆婆妈妈,手哆哆嗦嗦,倒不如自己来得顺心。
郎中费了大力将白布拆下,重换了新药。
他见王爷黑脸,手抖得更加厉害,口中来回叨咕着同一句话。
魏砚不耐烦,“行了,本王都知道。”
郎中看他这副样子哪里是记在心里了,怕是没过多久又要传他。
魏砚斜斜地靠着榻,目光漫不经心,忽瞥到毡帐外一高挑人影,眼低了下,倏忽抬手让郎中停住。
郎中不解地看他。
魏砚牵牵唇角,下巴往外抬了抬,“别包了,出去见到外面人说我这条胳膊废了,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