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分不好,你俩要是.....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连累你呢,你别学那些小年轻,脑袋瓜一热,看见个漂亮女同志,就走不动道,这世上的女同志那么多,你喜欢谁都行,可那谁....还是算了。”
林一民一脸莫名其妙:“您老想哪儿去了,我就是觉得她可怜,想帮人一把!”什么跟什么,老人家都是这么胡思乱想的么。
“真的?可我看你对她关心的有点过头了,小林啊,帮人也得有分寸,不知道男女有别么,万一你们俩被人传出什么闲话来,对人女同志也不好,听我一句劝......”于树清苦口婆心的劝着。
林一民越听脸越黑,眼瞅于主席没有打住的意思,只好出声打断:“您老是真误会了,我就是想着好人做到底,哪成想被您误会这样!我说于主席,您老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怎么一丁点事情都能扯到男女关系上来,我还不能纯粹的想帮个人了?”
林一民站起身就往门口走,都闹成这样,他也不好意思再帮萧圆了,只是人被人这么误会,他也有生气,临走到门口,又反驳了一句,“就我和那女同志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亏您能想跟得出?”
于树清看他说的这么决绝,也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误会了,只是再想跟人说点啥,人都已经走了,于树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着:“这小林,气性越来越大了,不就是误会了么,说清楚不就行了。”
可能是觉得误会了林主任,老头不好意思,倒真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准备抽空跟姚书记提提萧圆的事,只是到底能不能成,他心里也没个准。
不过他也不急就是,横竖萧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有的是时间。
等到萧圆出院,还是没结果,她也再没看到林主任,连个打听消息的人都没有,本来还想在医院里混个脸熟,到时候求人帮帮忙,结果还没开始,就被赶了出来。
满打满算,她在医院也就住了一个礼拜,医药费是汽车公司付的,萧圆猜想是汽车公司不想多花钱才让医院把她赶了出来。
她是真不想出院,在医院呆着,起码没有人会跑过来闹事,就是有人闹事,也有人帮忙拦着,这要是回了家,人家要上家里闹事,就她现在这模样,不就成了菜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么?
萧圆想尽了办法,又是喊痛,又是装病都不行,最后还是被赶了出去,唉,她没权没势,成分还不好,被人赶了也就赶了,误工费营养费更是想也不要想。
说句实在的,要不是担心人闹事,她趁着机会,在家歇他个百八十天的,好好把身子骨养养,其实也不错,但是,事与愿违啊,该来的总会来。
而且钢铁厂那边也一直没消息,萧圆想想就郁闷的不行,就没一件顺心的。
回到家里,她一边提心吊胆,担心有人来闹事,一边还得愁工作的事,也就到了晚上能轻松些:这一天总算过去了,没人来闹事。
可工作一直没着落,晚上照样睡不好,她受了这么大罪,总不能白受吧,而且当初于主席拍着胸脯跟她保证要给她换个工作,总不能那么大个领导耍她玩?她必须要个说法。
每每这时,她就忍不住盯着自己的断腿,这要是她腿没断,早就冲到钢铁厂里要说法了,哪里像现在这么被打。
萧圆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住院期间,针对她举报的涉事人员,厂里已经查的明明白白,厂委对于查出来的结果很是震惊,竟然真有人敢在如此风口浪尖之时顶风作案,这到底是无知呢,还是胆肥?
不管厂委如何不敢相信,调查结果在那摆着,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最后姚书记拍板:从严从重从速处理,
像涉嫌贪污的,从人家里就起出大量来源不明的财物,算的上板上钉钉,类似这种情节严重的,已经算是重大犯罪,厂里当然不会姑息,直接就送去劳改。
这一下就有一半吃牢饭去了,家里出了个劳改犯,家属们自己就第一个跟“坏分子”划清界限,哪里还会替他们出头,自己不被人指指点点的就不错了,更不会找萧圆麻烦。
剩下三个也是调职的调职,辞退的辞退,这些人的家属看别人直接被送去劳改,自己这边顶多被辞退,一下就老实了。
涉案的六户人家,因为其中三户人家只有男人有工作,如今男人犯事,她们也没法继续待在钢铁厂,已经被遣返原籍。
还有两户人家因为工作调动直接去了外地,最后几乎都搬走了,剩下那一家能保住工作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敢闹事?
当然倒霉的不止这几个人,有些人敢贪污,肯定是上面有人罩着,这么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牵扯出不少人,这些人要都爆出来,别说姚书记的位置坐不稳,就是整个厂委班子估计都得换血。
最后怎么处理的,一般人都不知道,爆出来的就只有被贴大字报的哪几个,萧圆自然也不知道,她这会还在担惊受怕呢。
“最近好多人在搬家!”
萧圆吃着饭,就听闺女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也没太在意,“搬家就搬家呗,等我身体好了,咱们也搬家,这地方清净是清净,就是住着瘆得慌,晚上也不安全。”
还是得找于主席啊,萧圆想想又是叹气,“等我把成分改了,等明年开春就能送你上学了,女孩子不上学可不行。”
想起明年开始的知青下乡,萧圆就又犯了愁,小丫头跟她是不是以后就不用下乡了,可那边俩个孩子肯定就得去一个,萧圆不自觉的又叹气。
“妈妈,你怎么老叹气?”小娴担忧的看着萧圆,“你不用担心房子的事,在这住着也挺好,我喜欢住这里。”
“这儿有什么好的?附近连个鬼影儿都没有,白天还好,晚上多吓人啊!”萧圆看着外面黑黢黢的,打了个哆嗦,转了话题,
“天要凉了,本来想着去黑市买点棉花给你添件棉袄,结果我现在走不了.....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吃饭吃饭,回头我在想想办法。”
“我有衣服穿,不用买。”小娴一想到黑市的价格,就心疼起来。
“放心吧,妈有钱,上次你爸给了我两百块,以后每个月还会给五块,有钱着呢。”萧圆怕孩子有顾虑,多解释了一句,“就是外面还得套个破点的罩衣,不过等我改了成分就不用了,小姑娘还是穿的漂漂亮亮的。”
“改不了!”小娴闷闷的说着,“成分根本改不了!”她就没见过有谁改成的。
萧圆沉默了,看来事情不好办呐。
小娴看妈妈不说话,又赶忙安慰:“不改也没关系,咱们住这也挺好。”起码不用听人闲言碎语了。
萧圆不信邪:“肯定有办法的,只是我还没想到。”看孩子担忧的眼神,萧圆岔开了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最近有没有人欺负你?被人欺负了,一定跟妈妈讲,妈妈就算腿脚不好,也有办法帮你报仇。”
小娴这才露出笑:“最近都没人欺负我,他们都在忙着搬家呢,妈,我跟你说,上次来咱家的那个女的也搬家了,一边搬家还一边哭呢,我都看见了。”
萧圆这才认真对待起来:“就是上次带俩孩子来闹事的女的?确定吗?”
小娴连连点头:“我眼睛又不瞎,就是他,还有那俩孩子,错不了。”小娴高兴的手舞足蹈,“她婆婆不停的骂她,她就一直哭,哭的好惨!”
萧圆无语:“人家哭的那么惨,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小娴吐舌头:“我就是高兴!”
萧圆想说她两句,想想又懒得说,这么多天,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少了一家人来闹事,她肩上担子又轻了呢,萧圆一想心情就好了起来。
“除了搬家,最近还有别的事吗?”
小娴想了想:“就是上个礼拜,厂里来了好多大盖帽抓了几个人,我听人说他们犯罪了,贪了厂里好多钱.....”
虽然上次那娘几个闹上家门,小娴也听了几耳朵,知道她妈贴了人大字报,但是萧圆到底贴了谁的大字报,贴了几个,小姑娘就不大清楚了,萧圆也不会主动跟孩子提这个,所以小姑娘到现在都没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萧圆眼睛一亮:“那你还记得抓的是谁不?”
听小娴说了几个人名,萧圆心一下就定了大半!
也是,于主席早就说最晚一个礼拜就能查清楚,如今这都几天了,肯定早就早就结束了,之前住院的时候,她就经常听到三三两两的在那小声议论,只是一见到萧圆就全都闭上嘴巴,加上她又断了腿,连个偷听都办不到,弄的她是一点消息没听到。
早知道.....早知道......萧圆觉得自己白担心了.....
萧圆也是迷障了,之前怕自己的事牵扯到孩子,她压根什么都没跟小姑娘提,不然也不会到这会才得知最新进展。
又过了一个礼拜,确实没一个人上家里闹事,萧圆总算放下一大半的心来,后来又让小丫头打听了具体细节,知道人家确实连家带口的都搬走了,没有留下什么尾巴伺机报仇,才彻底放下心来。
萧圆想想自己担惊受怕的过了一个多礼拜,还怨怪的说了小丫头一句,结果小丫头还以为她知道,母女俩大眼对小眼的看了半天,最后还是萧圆忍不住开心的笑出声来。
可能是家里的一大潜在危机解除了,一天,小娴就把小哥俩带回家来。
“你俩怎么来了?”
虽然危机解除,但萧圆之前还是让小娴不要去找俩孩子,只是,明显的,小丫头没听她的话,她不赞同的看着小娴,“你去找的他们?不是让你瞒着他们的吗,怎么还这么大嘴巴?”
小娴往小哥俩背后躲:“是他们自己要来的,大宝,你自己说。”
“行了,来都来了!过来,给我好好看看。”人来都来了,萧圆还赶人走不成。
本来要是不出事,她早就应该去看的,只是她这一出车祸,就没法出门了,也没法去候家看俩孩子,她正想办法呢,没成想,两孩子自己就上门了。
三岁小宝一听萧圆的召唤,就冲到床前,不住的喊妈妈,看的萧圆心酸不已,她揉揉孩子的头发,那边大宝也靠了过来,娘几个一阵亲香。
“跟妈说,那个周小翠有没有欺负你们?”萧圆觉得俩孩子又瘦了,不住的打量,越看越觉得是,“臭不要脸的,打量我身子不利索,就不能收拾她了?大宝,你爸就没管?”
大宝低着头:“爸爸看见了也说她。”看不见当然就管不到了。
小娴揽着大弟,撅着嘴:“妈妈,爸爸变了。”
萧圆将小宝拉到床上抱在怀里:“也是你妈眼瞎,当初.....”当事人都不在了,她再说人坏话好像不好,“算了,不说那些了。”
“那你爷奶呢?那俩有没有欺负你们?”
大宝摇摇头:“爷奶最近好忙都不在家,妈你不是让人把家里家具都搬走了么,爷奶忙着淘换家具呢,顾不上我们俩。”
说到淘换家具,大宝狡黠一笑,“周姨想买新的,爷奶死活不同意,嫌花钱,这不听人说废品回收站有旧家具,就每天去守着,不过他们运气不好,到现在连把能坐人的椅子都没淘到,嘿嘿。”
萧圆看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点了点他额头:“你个小机灵鬼!”不过确实挺解气的,真当回收站里随地儿都能捡到宝?就算有,他们俩也认不出来。
“那他们这些日子睡哪儿?”
大宝看了他妈一眼:“爸爸第二天就去借床了,不过只借到一张,现在爷爷睡小宝的床,奶奶在原来那屋打地铺,我和小宝睡上铺。”要不是奶奶不敢睡上铺,打地铺的就是他们俩。
“爷爷打呼噜,好响!”听到哥哥说爷爷,小宝立马从萧圆怀里仰起头告状。
萧圆又揉了他一把头:“难为我们小宝了。”
“周小翠估计现在是恨死我了,你们俩最近小心些,尽量避开些,等我想个法子,把你们要过来就好了。”
大宝眼睛一亮:“可以吗?”小娴立马跟着拍手:“我们又可以在一块了。”
“还得等一段时间,”萧圆举了举受伤的胳膊,“得等到我身子好了再说,我现在这样,自己都照顾不了,没办法照顾你们,乖,再等等。”
应该快了!!!
还有那谁,于主席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