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头不说话,不过身体不再抗拒,林一名就知道自己做对了,他扶着他继续往前走,两个人一个年级大了,一个腿脚不好,倒是格外的协调。
“您老也别着急,就算,就算你侄女把人打了,一个姑娘家的力气能有多大,顶多就是擦破了点皮,不会多严重的。”
于老头听了忍不住叹气:“唉,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蠢货侄女呢,拌嘴就拌嘴呗,哪怕吵翻天,能是多大的事儿,她居然跟人动手,这凡事一动手,可就不占理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要不是小燕故意刺他侄女,他侄女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招惹她的,可事情就是这样,只要你动了手,性质就变了,占理的也成不占理的了。
林主任看老头这么大年纪还要给侄女/擦/屁/股,也有点同情:“你待会问清楚,说不好是干闺女先动的手,那丫头在厂里肆无忌惮惯了,只要她觉得是低人一等的,就可劲儿欺负,之前对我不也那样吗?”
于老头听人说起上次的事儿,对林一民的那点忌讳又少了不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唉,我老早就劝姚书记让他管管,结果就管成这个样子!”
到这会儿,于老头心里也有点不高兴了,他侄女不就是从乡下来的吗,至于这么欺负她吗?亏的他之前对她还挺好的,她嫌弃他侄女之前就没想过他这个大伯,人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她还有个血缘亲人!
林一民跟着叹气:“就这,姚书记心里还愧疚呢,我当时听了还劝呢,这又不是他的错,他把她接过来,又是怎么对她的,大家伙都看在眼里,那丫头来的时候都快成年了,什么性子都养成了,想掰过来哪那么容易!”
“可不就是吗?”于老头这会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拉着林一民的手就开始叨叨起来,“你是没见过那丫头的亲妈,她就跟她亲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心里眼里就只有自己没有别人,从根上就坏透了,我们这些人费了多大劲啊,最后还不是一点都没掰过来,听说最近跟她亲妈又联系上了。”
于老头说起那个女人,那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当初老肖一出事,百天都没过啊,那个女人就急吼吼的改嫁了,你说你改嫁又没人拦着你,好歹守个一年,大家面上好看些,回头出嫁了,我们这些人还能亏待你了?人家不,人家是一天都不愿意等,才过了两月就嫁人了,后来听人说是早就勾搭上了。”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于老头想起当初的事来,还是忍不住红了看眼睛,“我是真的替老肖不值啊,当初想嫁他的人不少,偏偏挑了这么一个,好看是好看了,结果守不住,有个屁用!”
“这还不算完呢,嫁人就嫁人吧,横竖守不住,留着也是落埋怨,好歹把抚恤金留点给人老娘和孩子,她倒好,连部队补偿的抚恤金都一分没留全拿走了,我们几个当时听了都替老肖寒心啊,这哪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事?”
“还是后来姚书记看不过眼,出面又给要回来一些,不然老肖老娘下半辈子的棺材本都没着落,就这么个女人,当初拍拍屁股就走了,丝毫不管老人孩子的死活,如今人招招手,那丫头就又巴巴的凑上去,你说那丫头什么心肝做的呀?”
林一民耐心听着,不时跟着附和两句:“你们就是太惯她了!”
于老头连连点头:“要不是看在她爹的份上,我早大耳瓜子扇她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医院,于老头一进去,就有人马上凑上来领他去于麦芽的病房,于老头看了一眼林一民,想想还是避嫌吧:“小林,你回吧,我去看看我侄女儿,你去了......不大合适。”
林一民就等他这句话呢,不过他还是客套了一下,见人真的不想让他陪着进去,这才作罢:“那行,那我就先回去,您老自己走路慢点儿,可别摔着了。”
等人走远了,于老头又忍不住的叹气,多好的孩子啊,就是自家孩子没这份福气,这份情绪直到进了侄女的房间才消散。
“哎哟,麦芽,你脸上怎么成了这?”于老头惊了,这满脸的血丝儿,有的还肉皮外翻,看着就好吓人,这是,这是要悔了他侄女儿啊,于老头之前的那点愧疚被愤怒取代,“麦芽,你跟大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脸上怎么被人挠成这样?不会破相吧?”不等侄女回话,于老头就一把拉住一个护士,“我侄女脸上会留疤吗?会不会破相?”
“医生怎么说的?到底是个怎么章程,我侄女她还年轻呢,这样一张脸出去还怎么嫁人?”
于麦芽一见着大伯进来,就在那哭,这会一听可能会破相,哭的更大声了。
“那个于主席,你先别激动,人医生一会儿就来,你问他好了。”护士作为女同志,当然理解家属的情绪,只是吧,这受伤又不是她一个人,另外一个也不轻啊,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跟人说,还是等会医生来了让他说吧。
于老头一看人护士不说,就又转头问侄女:“你这丫头别光哭啊?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好好的打起来了?”
于麦芽听说那人昏过去,还被送到人民医院,就吓的六神无主,这会总算见到亲人了能不哭吗,人越劝哭的越惨。
于老头看侄女头上也绑着绷带,绷带上面也露着血印子,加上两边脸颊大面积的挠伤,这会哪里舍得骂,只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唉,你倒是说句话啊!”
正说着呢,人医生进来了,医生是个男的,看着三十来岁,他一眼看过去,老的红着眼睛,小的肿着眼睛,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不是什么大伤,至于吗。
他轻轻咳了一声,见人老小都注意到他了,这才上前跟人打招呼:“我姓刘,你们叫我刘医生或者小刘都行。”
于老头见医生来,一把拉着他就指着侄女的脸问:“我侄女的脸会留疤吗?”
“可千万不能留疤啊,她还这么年轻,这要是顶着一脸的疤,还怎么嫁人啊。”
刘医生听了无奈叹气:“于主席,你这可就为难我们了!”
于麦芽一听就嗷的大哭起来:“大伯,我这可怎么见人啊,我不活了,让我死了算了!”
于老头赶忙过去劝:“麦芽麦芽,你别哭,你别越哭伤口越大。”
于麦芽这才不敢大声哭,而是改成默默流眼泪,看的让人同情不已,于老头心都碎了,他双手紧紧握住刘医生的手,“小同志,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侄女啊,你看她还这么年轻,可不能就这么废了啊!”
刘医生被人握的手疼:“于主席,大部分等结了痂都会慢慢好的,只是有些疤,挠的太深了,肉都被挖出来,想不留疤....不现实!”
于老头一把松开医生的手,就盯着侄女的脸看,确实有部分被扣出肉来,而且刚好就在脸颊部分,特别明显,于老头眉头皱的死紧:“这小燕,下手也太狠了!”这不是要断他侄女的姻缘吧,也太恶毒了些!
于麦芽这会眼泪哗哗的流,心里别提多后悔了,她要是知道会落到这个下场,打死也不会跟姚书记家的干闺女打架的。
护士缩在角落不说话,刘医生却不好假装没听见,好歹说了句公道话:“那个于主席,就是那个谁,比你侄女严重多了。”
于老头不想说句公道话还被人打脸,他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你是说头上的伤吧?头上的伤我知道,就是我侄女被人给毁容了啊”
“不是,不好意思,于主席,我不是说的头上的伤,我说的是脸上,那位脸上比你侄女严重.....”刘医生说完就闭嘴不说话了,心下却觉得这位于主席家的侄女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把人伤成那样,自己倒装的无辜的很,哭的比谁都可怜。
于老头听人一说,老脸立马涨的通红,他没好气的瞪了侄女一眼,再也待不下去了:“你就在这好好反省吧,我还得去市里看看去!”
这下完了,自己侄女这模样被毁了容还哭成这样,那丫头长的那么好看,这要是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挠成那样,还不得把天闹翻?
一想到这里,于老头终于有些理解老伴刚才为什么在电话歇斯底里了,换成他,他也得抓狂啊,于老头忍不住的皱着眉头:“你这丫头啊,让大伯说你什么好呢,你惹谁不好,你偏惹她?”
于麦芽呜呜哭着:“大伯,我也不想啊,我要下楼,她老拦着,还骂我,骂我一个泥腿子出门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出来吓人,还骂我痴心妄想,说我一个带孩子的寡妇还想嫁给城里人,呜呜,大伯,我好好的下楼,是没招她没惹她啊,她就那么骂我!”
“后来她越骂越难听,我就想走,结果她一把就把我推下去,我头都摔破了,她还在那笑话我,还用脚踢我,我气的没法子,这才反击的,呜呜,大伯,我不就是个农村人吗,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被人这么辱骂?”
房间里几个人听了都不禁沉默了,这还真是肖燕能说的出口的话,她那脾气,满钢铁厂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刘医生这会倒是觉得那丫头被人挠这么狠,倒是不冤,平时大家都让着她,这会来了个乡下人,不让着她了,一下就出事了。
于老头听了又是气又是无奈:“你受委屈了可以跟跟大伯说啊,怎么还跟人动手了呢?你这一动手,直接有理变成了没理。”
于麦芽也后悔的要死:“呜呜,大伯,我知道错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气急了跟人打了起来。”
于老头叹了声气:“行了行了,你就在医院待着吧,大伯还得去市里看看。”说着就跟医生点点头出去了。
等于主席一走,刘医生又嘱咐了两句也跟着走了,护士稍微又检查了一下,就也准备跟着走了,不想被于麦芽叫住了。
“许护士,现在外面都怎么说我啊?”于麦芽一想到自己不光脸毁了,连名声也坏了,更加后悔自己的莽撞。
许护士憨憨笑了笑:“我都没出去过,不知道外面怎么传。”
“于同志,你不要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说完跟人笑笑就出去了。
于麦芽见人出去了,又忍不住的发愁,本来她就够艰难了,以后肯定更加的艰难,她该怎么办啊?
就在于主席过来看望侄女的空档,那边本来要一起去医院看望干闺女的姚书记两口子又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