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林煜办的投机倒把的案子结案了,因为涉案巨大——好几万,几个头目以及一众骨干十几号人被判了枪毙,另外还有十几个无期,以及几年到几十年刑期不等的小喽啰若干。
萧圆没想到投机倒把罪这么严重,居然枪毙,听林煜说他们这都是有法可依,几万块呢,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枪毙的命,有的小地方倒卖鸡蛋超过一百个都得枪毙,听的萧圆冷汗直冒,想当初她就倒卖过鸡蛋。
萧圆想起黑市:“黑市也是投机倒把吧,你们怎么不去抓?”
林煜白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去抓?”他无奈的摇摇头,“都是老百姓自发组织的,我们人手有限,哪里抓的过来?”
“再说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像那种倒卖点鸡蛋就被枪毙,他也觉得过了,不过这种事哪里都有,他也无能为力。
投机倒把的案子结案,奖励很快下来了,萧圆之前还以为那些票是百货商店、供销社为了获得一手消息贿赂林煜的,现在才知道压根不是。
票据都是通过正当方式从两边换来的,都是公对公,不存在任何徇私枉法!
比如这次缴获的现金四万多直接入国库,价值一万多的货物就分到百货商店跟供销社,虽然东西是白来的,但不能真的白拿,必须拿出一定比例的票据换,相当于是辛苦费,这是老早之前公安局跟上面说好的。
兑换比例大概是百分之十左右,根据货物总价值高低浮动,总价越高,比例会略微降低,设定这个比例的初衷,是对公安的辛苦工作适当贴补,而不是让他们发财。
即便如此,供销社跟百货商店也是占便宜的一方,因为投机倒把收上来的东西都是紧俏商品,好些他们都弄不来。
因此,两边对给公安局这边的票据都很上心,基本换的也都是特别实用的票,比如自行车票,肉票,副食品票高级点心票等等。
当然这些票不会全给抓投机倒把的人,经办人员能拿到个三成就不错了,剩下的会作为福利分给公安局里的其他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抓投机倒把,还有好些要负责巡逻、处理日常小事,要是好处都让抓投机倒把的占了,谁还愿意干别的。
林煜上次带回来的那些,也不是‘战利品’,而是跟他合作办案的上海公安给的票,他自己出钱买的,这次上海那边也立功了,估计好处不少,所以人家才会这么大方。
萧圆将厚厚一叠票据分类数好,光肉票就有十几斤,还有布票五丈,糖票四斤,点心票五斤,奶粉票三斤,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票一大把。
萧圆清点完毕,喜滋滋道:“今年可以过个肥年了!”之后她又数出一些票,“这些我拿回娘家,你没意见吧?”
林煜闲适的靠在椅背上:“你看着办就好!”
萧圆将票据分门别类用皮筋扎好放进饼干盒子里,霸气说道:“为了犒劳你,今晚我下厨,想吃什么,尽管提!”
因为是大案子,自然动静不小,没两天,县里就组织他们游街了,萧圆大着肚子就没去看,不过楼里好多人都去看了,对门薛红旗也去了,萧圆跟姚嫂子处不来,跟她儿媳妇倒是挺合得来。
薛红旗回来就跟萧圆八卦:“街上全是人,都在那骂呢!”她啧了一声,“可真敢啊,人家倒卖个鸡蛋就吓得不行,他们居然倒卖了好几万块的东西!”
“死刑犯游完街就直接枪毙了,我没去看,我婆婆去了!”她撇撇嘴,“她胆子可大了,去年你们公社不是枪毙了好多人吗,她也跑去看了,我只瞅了一眼,就吓得心肝颤,回来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她看的津津有味,一点事没有!”
萧圆心说胆子不大,也不敢支使亲侄女爬床,她给她抓了一把瓜子:“你婆婆解放前生人,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怕那些?”解放前后,匪患横行,后面又是斗地主,见得多了,自然就不怕了!
薛红旗磕着瓜子:“还真是!”
“年纪越大的人越不怕,倒是我们这些小年轻受不了!”又说了几句游街的事,她就换了个话题,“听说高队长帮她媳妇找到工作了,明天就去上班!”
萧圆精神一震:“这么快!”
“正式工还是临时工?”
薛红旗撇嘴:“肯定是临时工啊!”
“她就不怕举报?”临时工没说农村户口不让干,但红眼病太多,搞不好就被举报,所以一般单位招人都不找农村户口的,免得招了人家的眼。
薛红旗压低嗓门:“就是局里食堂,自己单位!”
萧圆眨眨眼睛:“自己单位就没人举报?”
薛红旗冲萧圆挤挤眼睛:“这事你不知道?”
萧圆一脸懵:“你什么意思?”
薛红旗看她是真不知道,才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还以为是林队长出的力,不是吗?”她瞄了眼萧圆肚子。
萧圆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还是摇头:“应该不是他,之前都没跟我提过!”她越想越觉得不是,“这事没必要瞒着我!”
“安排工作,又不是别的,怎么不可能不跟他们说一声?”
薛红旗一想也是:“咦,不是林队长,那是谁?”这么大人情,确实得让人知道。
萧圆猜测:“估计是上面帮了一把!”
“他们家天天闹,天天闹,不是把断腿老太太招来,就是把孩子脑袋砸一窟窿,闹的隔壁都看我们笑话,上面能一直看着不管?”
薛红旗啧了声:“这也行?!”
萧圆不在意道:“你管行不行呢,只要他们不吵架闹到我们就好!”
薛红旗哼了声:“最好是这样,不然她这工作可干不长!”
萧圆挑眉:“还真有人举报?”
薛红旗一脸兴味:“你就等着瞧好戏吧!”
晚上林煜回来,萧圆就问起这事来:“......是不是你?”
林煜‘哦’了一声:“今儿跟芮局长说事,顺嘴提了一句~”
萧圆瞪大眼睛:“还真是你啊!”
林煜愣了一下:“谁跟你说这事了?”
萧圆就把中午薛红旗过来的事说了:“她猜是你,没想到还真是你!”她哼了声,“你这不声不响的,人还以为是她男人厉害呢!”
林煜一脸坦然:“我也确实没出什么力!”
“那边有个嫂子生病了,想找人顶几个月班,好多人都找去了,高队长也去了,我顶多就是帮他说了一句好话!”
“找谁顶不是顶,找刘嫂子,对单位对我们都好,何乐而不为?”
萧圆闹不懂:“既然是顶班,怎么变成临时工了?”
林煜解释:“是顶班,但享受临时工的待遇,不然大家拼命压价,那不成剥削了吗!”想到萧圆当初四块钱就去给人顶班,他还摇了摇头,“我们是大单位,可不敢乱来!”
萧圆一寻思就明白了,僧多粥少,还是一份肥缺,大家都想要,那只能压价,压到最后,说不定还得往里搭钱,可不就成剥削了吗!
她当初在公社无所谓,现在是在城里,万一让革委会的抓到把柄,从上到下都得跟着倒霉。
“还是城里好!”萧圆由衷赞叹了一句,“这么说来,即便是顶班,其实跟临时工差不多!”临时工可以一直干下去的很少,大多就是如字面意思那样,干几个月就结束了。
林煜摸摸萧圆肚子:“你现在不已经是城里人了吗!”突然激动道,“他刚踹我了!”随即喜滋滋道,“劲儿还挺大!”
萧圆哼道:“每天好吃好喝的,劲儿能不大吗!”
林煜来了兴趣,对着萧圆肚子喊话,小家伙大概嫌他聒噪,再没搭理他,萧圆乐的不行:“人嫌你呢~”
林煜小声嘟哝:“个小没良心!”
修整了半个月,林煜身体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抽了个空,俩口子就回娘家了,上次回来,萧进明确表示不办满月酒,不过萧圆还是给两个小侄女准备了小衣裳,一人一套粉红色小裙子,看着可可爱了。
她马上要生了,这些日子就在准备这些,小衣服小鞋子,小被子小褥子,尿布奶瓶摇篮等等之类的,为此,她还列了清单,林煜看的都咂舌,在此之前,他还不知道一个孩子需要用到这么多东西。
这次不光给俩个侄女做了新衣裳,还有四哥家的小侄子也做了一身,也给孙美凤肚子里的做了两套,一套男孩穿的,一套女孩穿的,反正早晚用的上。
萧圆大着肚子,衣服都是找人做的,顺带还帮林煜做了几身,现在衣柜里塞的满满当当,都快放不下了。
高美兰一看到闺女带回来的精致小衣裳就忍不住数落:“穿不了几天,你费这劲干啥?”
“实在想送,你直接送料子就好,反正你嫂子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让她自己做!”她拿起一件凑近了看,“不会是买的吧?”她越看越像,“可不敢乱花钱!”
萧圆头疼:“不是买的,就是请人帮忙做的,一点都不贵,五毛钱三件”话还没说完,就被高美兰打断,“啥玩意,就这么点大衣裳,要五毛钱三件?包料子不?”
萧圆无语:“怎么可能!”
高美兰咂舌:“就光做一下就五毛钱?她怎么不去抢!”
萧圆干笑:“人手艺好!”
高美兰不上当:“啥手艺,还不都是缝纫机踩出来的!成天就知道乱花钱,就几件小衣裳还得找人做!”
萧长发轻咳一声:“闺女一片心意,你就少说两句~”说完又跟女婿打听投机倒把的案子。
高美兰低声数落了女儿一顿后,母女俩就拿着东西去了二房,萧圆除了准备两件小衣裳,还拿了一包红糖三斤小米两斤柿饼,外加几张票据。
田大妮还在坐月子,一看到萧圆拿了这么多东西,脸都激动的红了:“这怎么好意思~”
连芳今儿也在家,看到婆婆跟小姑子过去,就也跟着过来凑热闹,看到这么多好东西,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只是强忍着才没说出什么酸言酸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