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本来淤塞于胸的热血涌上头顶,怒火燎原,蹭的从头烧到脚。
姜曜觉得自己的诉求很少很简单,从进来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贪心过,不要名,不要利,就连最想要的随心所欲也都颇为克制,怎么就没有一样事情可以顺心如意呢?
是因为她人生的前十七年过得太快乐了,能量必须守恒,所以她之前得到了多少正能量,现在就要遭到多少负能量的反噬吗?
可这样真的对她公平吗?
她之前是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享受,可她对身边的所有人也都有所回馈,没做过任何坏事,力所能及的善事也做了很多,还是说现在的不如意是因为她背叛了十余年良好的家庭教育,是她进异次元后所作所为的报应?
所以她真正想做的事情都不能成功,磨恶人的恶人当不成,傅醒也完全没有厌……
胸口起伏加剧,心跳很快,肺里的空气不断被消耗,呼吸急促到她都能听见自己的暴躁。
姜曜没有再想下去,握着镐头的手往下压了几分,恶狠狠瞪着身下的傅醒。
她只有两个目标,凭什么两个目标都备受阻挠?!
“你能凭什么?我不杀你是因为不想让徐行白白捡了便宜!”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杀你?最该死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这个想救那个也想救,可你有这样的能力吗?!”
“傅醒,你进异次元已经五年了,你一事无成你明白吗?”
姜曜眼里的红血丝仿佛要跳出来,把不见任何羞恼,也不见任何愤怒不甘的傅醒裹住,然后勒死。
“哦,也不是,你也做了点事的。”姜曜哂笑,“你稳住了资源本的纷争,你保下了南区那些用鼻孔看人不知道在傲慢些什么的废物,你还圣母病发作说什么过往不究异想天开地认为满手血腥的垃圾们可以痛改前非!”
姜曜露出大大的笑容,眼里全是讽刺,她叹道:“哇,好厉害哦傅叔叔,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就养活了一堆又一堆的白眼狼耶!”
她践踏傅醒进本以来所有的努力,抹杀他做出的一切贡献,她踩着他的全部,毫不留情。
她想要看到傅醒悲伤羞恼的样子。
可傅醒还是不为所动,好像姜曜口中一无是处的人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人似的。
他平静,淡然,丝毫没有被她的讥讽影响。
他用一切表现告诉她,姜曜和傅醒不一样,姜曜心胸狭隘气量微小目光短浅自私自利,而傅醒高风亮节光风霁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求回报。
姜曜是个烂人,所以作为好人的傅醒不会被一个烂人的言语干扰,只会对自己的信仰矢志不渝。
有那么一瞬间,姜曜心想,傅醒确实是最该死的。
他是这个混乱地带的明镜,照出每个丑态毕露的灵魂,令人恶心。
“你扪心自问。”傅醒忍受着喉结被压住的痛楚,也不理会她的贬低,把每个字都说的异常清晰,“不想让徐行渔翁得利,真的是你不杀我的原因吗?”
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整体五官中,长得最好的就是眼睛。
这双眼眼尾微翘,长而不狭,眼皮薄薄一层勾勒出优美的轮廓,睫毛长而错落,光一打便会投下令人心颤的侧影。瞳色与绝大多数华国人无异,不深也不浅,但他的眼白非常白,不像很多人微微泛黄,太过分明的颜色也是他戴着面具时眼睛会显得凌厉的原因。
他的眼睛里少有杂色,便显得很剔透,也干净。
此刻这双眼里完整倒映着姜曜这个人,姜曜那对乌黑的眼珠子正好落进深邃的瞳孔里,身处上位的姜曜似乎没有了位置优势,两人仿佛回到平视状态,正在进行自由平等且没有那么不愉快的交谈,而非羞辱与刺伤。
姜曜狠狠挥开被他圈住的手腕,将十字镐从沙石中拔出。
“是。”她用最笃定的语气回答,“如果你再来管我的闲事,那就只能让徐行占点便宜了。”
她顿一顿,又道:“如果你是为了你的规则阻挠我,那么只管杀了我,我确实打不过你。”
姜曜没有过河,径直往来路走去。
她从没认可过白老三的推测,这本来就是针对白老三的谋杀局,既然局破了,她更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体力走那一遭。
镐柄压下来的力道不轻,傅醒的皮肤又白皙,被暴力对待过的喉结短暂的泛了会儿红,很快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