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信直接将两人送到33路公交车某处站点,回去的路上,陆林希和陆观华聊起姑姑的小食铺,“姑姑生意这么好,她每天几点起啊?”
“早上就五点钟就起了。晚上十点钟才走。那边摆夜市,她就在步行街旁边,人流量特别大。她生意非常红火。”陆观华看了眼四周的乘客,人多眼杂,他不好说具体数目。但是陆林希亲眼看过人流量,大概也能估算出来。
一天营业时间十五个小时,一天的流水至少有四五百,比她爸那个小卖部生意还要好。而且食品的净利润比小卖部要高。姑姑每天除去吃食本钱至少能有三百。再扣掉租金、煤炭、水电费和人工费,每个月至少能盈利五千多。比走街串巷赚多了。
不过姑姑一个人忙,还是太累。起早贪黑,饿了就做个东西垫肚子。除了上厕所,她几乎就待在那个不大的空间里。
“她可以招个工人啊?”陆林希有点心疼姑姑,赚钱是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本钱。要是身体累垮了,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陆观华对女儿的话深以为然,“她之前一直忙着工作,也没空给我打电话。我刚刚在那边帮了她一会儿,两个人将将能够忙开,她也答应再加一个人。我打算让周嫂子到店里帮忙。”
陆林希吃了一惊,“周婶子?她不是要照顾两个孩子吗?”
周厂长有一儿一女,孙子比她大两岁,孙女比她差不多。虽然不是一个班级,但上的是同一个年级。
陆观华不是很在意,“她在家照顾孩子是因为厂子倒闭了。要是有工作,她肯定乐意。周主任那么闲,完全可以给两个孩子做饭。”
周主任是街道主任,平时没什么事,都是准点下班。
陆林希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们没话说,其他乘客却是说得津津有味。
陆林希侧耳倾听,原来前面两位乘客正在谈论前段时间发生在帽子厂的尸体案。
“死者已经确定了就是帽子厂的工人。”
陆林希听到工人身份已经确定,就是本人无疑。
“碎尸案死的不是一个人。起码有……”红衣乘客用手指比划。
陆林希手不由自主攥紧包包,我的妈呀,居然死了八个人。这个地方居然有变态shā • rén案?
变态shā • rén案?这几个字瞬间勾起她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那时候她在深圳,因为环境陌生,周围同学非富即贵,她成了排挤对象,那时候的她还不懂得反抗,一直默默忍受同学们的欺凌。后来有个男同学得知她来自T市,直接吓跑了,说她肯定也是变态。
她当时没有深想,只觉得T市人的名头好用。只要别人一欺负她,她就说我是T市人。全校的学生再也不敢惹她。她着实清静了好几年。
想来那些同学都听过T市变态shā • rén案,误以为她也是变态,所以才如此害怕她。
连远在深圳的学生都知晓这起案子,想来这案子很出名。
不过陆林希没怎么关注案子,她至今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她继父常年在外做生意,她妈只对漂亮衣服和化妆品感兴趣,全家没一个喜欢看报的。她想看都无从看起。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一定是T市人,要不然那些同学不会这么怕她。
她愣神的时候,蓝衣乘客追问,“死的人都是帽子厂工人吗?”
“不全是。”红衣乘客摆摆手,一副你不了解内情的表情,“听说都是男性,有的是下岗工人,有的是学生,有的是混混。地点也没什么规律。有的在城南,有的在城北。”
蓝衣乘客搓了搓胳膊,声音都抖了,“为什么死了这么多,至今才发现?”
这位红衣乘客大概有亲戚在派出所工作,所以知道的内幕比较多,“这些都是十**岁的少年。无业游民,家人以为他们跑去打工了。去警局报案都以失踪案处理。哪知道人已经死了呢。”
陆林希叹了口气,现在网络不发达,又没有天眼。查案讲究证据,查起来慢了许多。
提起这事,蓝衣乘客也是一脸唏嘘,“听说最先发现尸体的小孩直接吓晕了。”
“能不晕吗?那可是尸体。”红衣乘客啧啧两声,对小孩也是同情的很。
陆林希听着五味杂陈。只希望凶手能早点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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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的地,陆观华让女儿在家看店,他去石家找石标峰,让对方明天带他去建材城买货架。
陆林希点头答应。
不过今天也不知咋回事,她看了半个小时的店,愣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直到唐奕暖过来找她,“小希,你知道石家又出事了吗?”
陆林希拧眉,“出什么事了?”
难道她爸和石家起了争执?不能吧?她爸脾气那么好,就算有矛盾,也不会直接跟人家吵架啊。
唐奕暖撇嘴,“石叔这不刚回来,得知石刚跟混混打架,还气倒了爷奶,就想教训儿子。石刚脾气比他还暴躁,不仅不听,还跟他吵起来。从早上一直吵到现在。”
陆林希心里一个咯噔,也顾不上看店,立刻把小卖部的门锁上,拽着唐奕暖一块去石家看热闹。
他们到的时候,石家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街坊四邻。
还没进去,就听到石刚洪亮的声音,“你们把我囚在屋里,不让我跟外界接触,还说是为我好。你们自己信吗?”
石爷爷苦口婆心劝他,“不锁着你,你不知道跑哪去了。你不就想跟着你的养父养母走吧?你是我石家生的种,咱家就是再穷,你也不该嫌弃。狗不嫌家贫,你懂不懂?!”
有街坊在边上劝石刚,“小刚啊,你爷奶说你是为了你好。你好好念书,摆什么摊啊。能挣几个钱?”
石奶奶在边上暗暗抹泪,“就是,我们也是为你好。你不好好上学,大晚上跑去跟人打架。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隔着一个个人头,陆林希看到高个子的石刚昂着头,一副不服输的模样,“我不挣钱,我身上一毛钱零花钱都没有。他们天天让我吃咸菜。我不爱吃那个。我就想吃点好的,我有什么错。你们不给我钱,我自己还不能挣吗?”
“咸菜怎么了?许多人连咸菜都吃不着呢。”石奶奶也是豁出去了,“我的老天爷啊,这种孙子认回来干啥啊。早知道你是这副样子,我们就当你死了。”
陆林希挤进去,刚好看到石刚像只被人惹怒急于冲破铁笼的狮子,“你害了我。你不就是想让我早点死吗?你个老不死的。你怎么不去死!”
他一脸凶狠,想扑过去打他奶,却被人死死拽住胳膊不得动弹。
石奶奶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哭得越发伤心了。
石刚拼命挣扎,但是他们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弹,他扯着嗓子嘶吼,“你们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街坊四邻见他发疯,不敢再绑他。只嘴上劝他懂点事,“你爷奶就是再不好,你也不能动手打他们啊。你的良心呢?你的教养呢?”
自己家天天被街坊四邻看笑话,石标峰只觉得身心俱疲,他双手挠头,狠狠抓了几把头发,眼睛赤红,“小刚,是爸对不起你,以后爸肯定会好好挣钱。让你过好日子。你能不能别再闹了。你爷奶年纪大了,他们苦了一辈子。”
他哭得可怜,谁听了不动容,但石刚就是铁石心肠,他丝毫不感动,他挤开人群往凶冲,“你们不是人,是魔鬼!我要去找我妈。”
周主任急了,“峰子,快去追啊。”
石标峰被儿子闹了早上,连午饭都没吃,饿得前胸贴后背,动作慢了一拍。
石爷爷也在后面连连催促,“他小孩子不懂事,你把他追回来,好好跟他说,脾气别那么急。”
石标峰捂着隐隐作痛的胃部,从大伙自动让开的道冲了出去。
陆林希在边上瞧着稀里糊涂的。
失踪12年的儿子,好不容易找回来,石叔就不能好好说话嘛,这怎么还越吵越凶了呢。
陆观华默默叹气,昨天他还特地提醒石标峰,他儿子吃软不吃硬,他这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语气还是这么冲。
陆观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扭头发现自家女儿也来了,也没说什么,让她快点回家。
陆观华找到周主任,问周厂长有没有在家?
“在家啊。你有事找他?”
陆观华点头,“对。我还想找嫂子有点事。”
周厂长稀奇了,“你还有事找她?走,到我家吧。”
陆林希没有跟在后头看大人闲聊,她和唐奕暖径直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