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瑶坐在绒毛软垫上,旁边的车帘半拉着,不远处的泥窖上面冒着浓烟,北风一吹,呼呼啦啦地往这边儿飘。
“咳咳……”
樊辰被烟子呛得咳了两下,不由皱眉问道,“外面在烧甚么,这么大的烟子。”
“烧木炭呢,漳湘城里现在甚也没有,天太冷了,赶明儿路上要用。”
方瑶说着拉上帘子,“你说找到那小娃儿的爹娘了?”
樊辰点头,他虽然背着光,但眼底下的黑青却依然甚是明显。
“找到了,是漳湘城附近的一个小渔村里一户渔民家的小女儿,才六个月大。”
方瑶的每张画,他都叫画师们临摹了一百张,贴在驿站和漳湘河上的那些往来的船只上。
今天一大早天还未亮,就有一个男人急急赶来,说见过通缉榜上的小姑娘,还说他家丢了孩子。
“渔民说,十天前他早上打渔时遇到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娃,对方似乎生了重病,脸上、脖颈上全是红色的血点子,看起来甚是骇人。”
“等下,男娃?”
方瑶忙打断他,“他说的那个男娃,就是我画的那个小丫头?”
樊辰撩起眼皮看她:“他说除了发型,其他地方一模一样。”
“啊……”方瑶有些发怔,“蛊师可以是男人吗?”
“召南的蛊师的确女人为多,但也会有极少数男人学蛊。”
樊辰说着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其实到现在,我也并不确定蛊师是男是女,但可以确定一点,他在半个月前,应该是被shā • rén蛊反噬。”
那渔民将他救了回去,不到半天,那男娃脸上、身上的血点便消失了。
可是夜晚,男娃和他家的小女儿就一同失踪,家中二女儿的一套衣裳也没了,一家人找遍村子都没找到人。
“所以,他是把蛊下到了女婴身上,但怕被发现,所以才带走孩子的吧?”方瑶又惊又怒。
樊辰拧眉道:“按理说这是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可他最后却没有带走蛊虫……”
方瑶隐约明白了他的话。
樊辰口中的shā • rén蛊应该会杀过人后,回到蛊师手中,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变态,却在杀过人后没有取走蛊虫。
她恨恨道:“我看是来不及取走吧,他要是再不走,就会暴露蛊师的身份,到时我肯定会打掉他每颗牙!”
樊辰默了默,说:“你的猜测也有可能,其实我怀疑,他来漳湘城的目的,很有可能和龟怪有关。”
“啊……”
方瑶心中一动,想到那人故意跟自己搭讪,又在银子后面留什么后会有期,不由脱口道,“肯定是这样!”
若是如此,那在下个疫妖点,还真可能会后会有期!
她忙问:“快把悬镜拿出来看看,方圆百八里内还有没有其他疫妖。”
白日里,她的面具看到天空瘴气还是大片笼罩在北方,可具体位置和距离,还都不大清楚。
樊辰还真从内襟口袋里翻出八卦镜。
他从镜子顶端一个不起眼儿的小机关里,轻轻抽出一条几乎看不清的丝线,然后悬挂在马车顶棚的中间。
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有根线吊着,乍一眼看去,还真像是一面铜镜自己诡异地悬在半空中。
这是方瑶第一次见樊辰从头摆弄这镜子,好奇地站起来,却被后者乜了一眼:“丝线很轻,呼吸时的吐息都会让它轻微晃动,你最好离远些。”
方瑶默默地坐下来,和樊辰一样退到马车最里面,屏住呼吸。
铜黄色的悬镜轻轻摇摆晃动几圈后,终于慢慢静止下来,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