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受过伤、留了疤,那就是从前的事往你身上打了印儿,这才有了如今的你——我连心疼你都来不及,怎可能会嫌弃你。”
话已至此,李含章黛眉微动。
她撑起半身,稍稍回头,看向梁铮的脸。
四目相碰。
梁铮也凝视着她。
极少见地,他没有笑,敛尽所有的悍野与桀骜。
眸光宛如月下清泉,格外认真郑重。
李含章默默地转了头。
她动指拈住对襟,僵持良久,才向肩后拂去。
单薄的背像一张纸。
素白,柔顺,带着女儿的细腻。
这张纸本该由梁铮来亲手书写,却莫名多出了一道疤痕。
像烙印,刻在微凸的蝴蝶骨间。
细长,突兀,格外清晰。
于梁铮而言——似曾相识。
白光在眼前炸开,他的耳畔轰然作响。
李含章没有多作解释。
她只是保持沉默,安静地等待着梁铮的反应。
可梁铮始终没有反应。
身后之人竟比她还要沉默,连呼吸都被一时夺走、无法被她听见。
好像那道疤痕是一把利刃,顷刻就割断了人的喉咙,可轮到她与他之间的连接时,就只剩下迟钝的一面,缓缓地消磨、缓缓地钝痛。
李含章低下了头。
已经如此了。
她已经做到如此地步。
她愧疚于自己的怀疑,也想抹去与梁铮之间的裂隙。
抱着对他的信任,她终于敢迈出一点微小的试探,将那不堪的瑕疵展露给他,在爱侣面前变得不那么完美。
梁铮已经听她说过与太华的事了。
那时候,他分明眼中有光,认真而专注地待她。
她也在努力地走向他。
但此刻,他为何毫无回应?
李含章不想再等了。
她收臂,试图将缠在下端的褙子往上抬,重新遮住疤痕。
窸窣声猝然而生。
受外力牵引,褙子离开小臂,飘落地面。
“嘎吱——”
榻板被榨出细细的长响。
李含章后腰发沉。
绵布蹭过背脊,有人蔽去她身后的烛光。
浓重的阴翳倏地降落,将她的发与颊、臂与手、腰身与娇影全都笼罩其中。
炽盛的气息喧嚣升腾。
梁铮俯身,衔她的耳,又顺下颈侧,走过肩背。
卷起她一点温润的战栗。
他恣意而赤诚地——亲吻她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