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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绊(2)(2 / 2)

“你、你怎么阴阳怪气的?她好歹还送了我膏药!”

“我有吗?好卿卿,是你心肠比我软得多。”

“不过……”梁铮话音一顿。

“卿卿,她同你道歉后,你感觉如何?”

李含章愣了愣,顺着梁铮的话忖过少顷,最终,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来。

“没什么感觉。”她道。

本以为会很在意的事,当真来了,便突然觉得不过如此。

比一粒水还要淡。

无声无息地,在心里头消散了。

梁铮若有所思地点头:“嗯,那好。”

“卿卿,该起来喝药了。”

李含章:……

“本宫不想喝!”

敌不过梁铮软磨硬泡,李含章还是乖乖地服了药。

正所谓良药苦口,她饮过两日药,又配着外敷、推拿,还有柔嘉送来的膏药,无所不用其极,终于在次日睡醒后可下榻活动一阵了。

梁铮始终在她身旁伺候着,哪怕更衣梳洗也寸步不离。

于小孔雀而言,这是甜蜜的负担。

她一面喜滋滋地受他疼爱,一面又嫌他太过疼人,索性打发他去张家楼买萝卜糕,自己则在元青的陪伴下闲庭信步、权当舒展筋骨。

梁铮这一趟去得快,返程也快。

不光买了萝卜糕,还带来了张虎娘和魏子真。

张虎娘风风火火地顶了元青的位置、陪着李含章散步。梁铮则将魏子真拉到角落,鬼鬼祟祟地攀谈,还时不时向中庭投来目光。

李含章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心下好奇。

可还没留意多少,就被身边人轻轻拧了拧胳膊。

回头一看,张虎娘正罕见地板着脸、皱起新月似的眉黛。

“长公主。”口吻也分外严厉。

李含章莫名有些心虚,短促又茫然地“啊”了一声。

张虎娘努力地瞪她,却因脸圆,委实没什么威力。

看了半天,只好卸了劲,幽怨道:“长公主,我真是恨惨了你。”

李含章懵懂地眨眨眼。

张虎娘见她如此,越发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怎么受伤了、生病了,也不同我说呢?”

“若你不拿我当友人,同我直说便是了,我也不上赶着来。”

李含章急得连连摇头,像只小拨浪鼓。

“自然不是!”她驳道,“本宫、本、我怎可能不将你……”

话没说完,忽觉羞赧,自己先收了音。

张虎娘眉眼一弯,狡黠地瞧着李含章,似在盼望后话。

她是做酒楼营生的,最擅琢磨旁人的性子,知道李含章细腻又扭捏,对人格外喜欢,正逮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好与人更进一步呢。

李含章红着脸,憋了半天,倒先绷不住了。

只将下颌高高一昂,娇矜道:“我怎可能不将你当友人呢!”

有了小金枝的气势,念及友人二字也理直气壮。

虽然……

这还是她第一回说这个词。

得到想要的答案,张虎娘扑哧笑开:“嗳,我知道。”

“只要你玉清殿下——别是因为张家楼的点心好、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含章心中咯噔一下。

她今早还叫梁铮去买萝卜糕呢!

见人又慌乱起来,张虎娘乐得肩膀打颤:

“哎呀,我的好殿下,我瞎说的。”

“我只想你能快些好起来,下回受了伤,得及时告诉我。要不然,我怎么照顾你?”

李含章被张虎娘戏弄得脸红,又自觉理亏,只腆着脸、随她漫步。

可她理亏归理亏,心里终究是暖的。

看来,或许……有些事,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是她多管闲事。

二人边说,边在中庭的梅丛中穿行。

前日积雪已然化去,点点红梅晶莹而烁人。

“这树是新栽的?”张虎娘奇道,“我上回来将军府,似乎还没有这些。”

李含章点点头,心念一动,将梁铮先前移植梅树的事和盘托出,甚至越说越顺畅,连带着冬至与飞泉山庄之事,都一并向人分享了去。

不知为何,她同张虎娘讲起这些事来,全然不觉阻塞。

张虎娘听罢,又叹又赞:“看来你们处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只是……”她顿了顿,同李含章认真道,“长公主呀,虽然我也愿你能与将军要好,可你老是粘着他、不理我,总该分些时间、留给我这位朋友吧。”

“你若得空了,能不能多来找我几次、多与我耍一耍呢?”

李含章怔愣,向张虎娘抬起头,看着对方弯弯的眼睛。

凝神去瞧,竟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脸上也热,莫名感觉此刻的日光好灼人,炙得她身子暖烘烘的。

“能的。”李含章答道。

她声音虽小,却很有分量:“我会多去找你。”

接着,她又想起什么来,轻拽了拽张虎娘的袖子。

李含章眸光闪烁,神情透着些许羞怯:

“我从飞泉山庄带回了一些新鲜的蔬果。你与魏子真……要不要也尝一尝?”

送走张虎娘与魏子真后,楼肖夫妇又来了。

楼宏明惯是耳聪目明,早就听说了李含章受伤之事。肖氏还特地为李含章带来了西北的跌打土方子,碰上元青,才知道元宁氏已经准备了一份。

几个西北人扎了堆,不外乎都心疼着李含章,便乐呵呵地相视而笑。

于是,局面又成了梁铮与楼宏明攀谈、李含章与肖氏闲聊。

临别时,李含章也为楼宏明与肖氏送上了飞泉山庄的蔬果——是送,不是赏赐。

登门客来来去去,委实将李含章累得口干舌燥。

哪怕是从前在长公主府,送礼者纷至沓来,多半也与她话不投机。她本就不爱与权贵来往,自然同人说不上两句,就盛气凌人地下了逐客令。

可今时不同往日。

不论是张虎娘还是肖氏,她都愿意同她们说些体己话。

这感觉并不讨厌,反而令她感到十分充实,好像自己与这茫茫的尘世终于有了其他的牵连——并且,这牵连是因她而起,并不是独因梁铮。

想到梁铮,她还有些狐疑。

与魏子真、楼宏明说话时,梁铮的神情总是奇奇怪怪。

也不知他跟人说了些什么,最后连魏子真和楼宏明看她的表情也奇怪了起来。

不过,李含章并未将这点小小的疑惑留在心里。

她平日待客不多,常独来独往,今日说了这么多话,此刻已困得眼皮打架。

李含章慢慢走回北堂,趴往榻上。

正要阖眼休息,元青后脚就跟着她、进了北堂。

“卿卿阿姐,有人来啦!”

李含章欲哭无泪:“又来?”

还能是谁来了?

她的好朋友都来过了呀!

“瞧着是位夫人,倒没说是谁。”

元青走到榻边,向李含章摊平手掌。

“只叫我把这玩意儿拿给您瞧瞧,说您看过了、定会见她的。”

李含章掀起眼帘,往元青的掌中一觑——

一块碎玉静卧其上。

竟与梁铮的那块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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