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母见她猜到她来找她的原因,也没觉得惊讶,她这儿媳一贯是聪明的,要不然不会几年光景就把萧家上下都给收服了,连带着她的贴身丫鬟都抢着要伺候她。
可她并未说这个,她只是凝视兰因片刻后,方才说,“你是真的不一样了。”
萧母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是复杂的。
兰因却笑得温柔,她甚至还把耳边一绺头发绕到耳后,才说,“或许吧,但我觉得如今这样挺好的。”
过得自在。
也不必看谁的脸色。
萧母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又沉默了好一会才站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她垂眼看向兰因,仿佛只有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才能让她恢复一些从前面对兰因时的模样,她跟兰因说,“我或许也后悔过,但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完美无缺的婚姻,更没有完美无缺的丈夫,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嫁给谁都是一样的,把握住自己想要的就好。”
她说完便想转身离开,要走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家里还留着的那个祸害,她留步回头,依旧是以俯视的角度去看兰因,似笑非笑问,“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你那个妹妹,你就当真不管了?”
兰因仍坐在椅子上,对前话不置一词,闻后言方才抚着鬓发笑了笑,“她不是萧世子请来的贵客吗?”
萧母一听“贵客”两字,便知道昨日伯府门前发生的那些事,兰因都已经知道了。她脸色微变,却不是尴尬不安,而是一种被人撕扯脸皮践踏名声的不满,却又因为无法诉说,只能憋闷在心,致使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有那么一刻,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到目光瞧见兰因面上挂着的清浅笑容。
那是一种不在乎,亦或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笑容,这副神情倒是让愤怒不满的萧母忽然沉默下来,片刻功夫后,她看着兰因沉声说,“你别怪我,如果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兰因笑笑,不置可否。
萧母抿唇半晌,本想和兰因说起业儿如今的情形,最终也没有,只是在临走前跟人说了一句,“我打听到你的那位母亲已经动身从临安过来了。”
想到她那位前亲家的疯魔,萧母也忍不住蹙眉,看着兰因的目光难免带了一些同情,“你,好自为之。”
兰因倒是没想到这次她那位母亲竟然会来这么快,想来是因为萧业的变化和她的决定让她那位好妹妹坐不住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她对她那位母亲早就没什么期待了,她是责骂还是冷待,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不过兰因还是同萧母道了谢,“谢您告知。”
萧母便也未再滞留。
她转身离开,兰因未曾像从前似的恭送她离开,她只是朝萧母离开的方向微微福身,依旧是挑不出错的淑女仪态,眼见萧母打帘走出,她也就起来了。
时雨是等萧母刚走就立刻打帘进来了。
看到她面上的紧张,兰因方才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
“没事了。”
她柔声安慰时雨。
……
而门外。
萧母领着景兰往外走。
今日这一趟,虽说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萧母的心情其实并不算太好,她对兰因的态度是矛盾的,既有抱歉也有不喜和责怪,于是余光瞥见身边的景兰,想到先前的情景,她不免冷声质问,“刚刚她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般主动伺候她?”
景兰听她语气就知她此时心情不好。
知道这会不好为兰因说话,但景兰犹豫一番还是把先前兰因与她说的话和萧母说了一遭,原本以为萧母会生气,未想到萧母反而沉默起来,片刻功夫后,她忽然听到萧母轻轻叹了口气。
满园好风光。
萧母驻步回头,看向不远处的花厅。
那里枝叶繁茂,是勃勃生机,而她眼中神色复杂,既有不满苛责也有欣赏赞扬……顾兰因是她见过所有晚辈中最有本事的人,便是从前不喜欢她的时候,她也从来不会否认她的能干。
只可惜,这个儿媳妇以后不再属于他们萧家了。
倒也庆幸。
她并没有与萧家为敌的意思,要不然,她还真有些担心。
“回头给庄子去封信,我要在府中多待一段时间。”萧母收回目光往外走的时候,交待景兰。
景兰忙应一声。
“还有,等风头过了,找个冰人来家中一趟。”
冰人?
景兰一怔,她抬头,目光讷讷看着萧母,小半天后才小声问道:“您要给世子相看?”
“难不成我还能给他守一辈子后院不成?”萧母没好什么脸色,“还是你觉得如今府中那两个女人能担任世子夫人?”一个有地位却没本事,整日不是生病就是掉眼泪,一个……其实萧母对许氏是有些看好的,这阵子她处理伯府的事务,虽然比不上兰因,但也算是井井有条,可她那个身份,她摇摇头,终归是配不上业儿。
景兰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