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巷距离朱雀巷并不算远,即使带着迎亲队伍拖慢行程也不过走了半个时辰,到萧家的时候,还未到吉时,不到吉时是不好举行仪式的,这也是怕坏了两人的婚运,但显然萧业并不在乎。
事情传到府中的时候,萧母正和一干贵妇人在聊天说话。
萧家比顾家要热闹,比起无客登门的顾家,萧家还是来了一些客人的,毕竟是在汴京城多年的老牌世家,即使如今萧家落魄,但根基还在,可也只是相对热闹一些罢了。
萧思妤和涂以辞今日也在。
原本涂以辞不想让她来,怕她看着难受,但萧思妤觉得以她哥哥如今对顾情的态度,难受的还不知是谁。
她心中厌恶顾情,自是不肯错过这样的热闹。
涂以辞无法,只能带她一道过来。
今日萧父托病待在庄子没来,萧家又无其他男丁,涂以辞作为外婿自然得帮忙招待客人,这会他在外院帮忙,萧思妤便和萧母以及其余来赴宴的女眷坐在内院的花厅,听说还未到吉时,人便已经到大门口了,萧母不禁蹙眉,“这孩子……”
去之前,她特地嘱咐迎亲队伍多绕几圈,怕得就是出现这样的情况,没想到业儿还是提前回来了,知道儿子不满这桩亲事已久,怕再耽搁下去,反而让他更加不喜,萧母便也佯装不知吉时,笑着招呼旁人。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不管心中如何腹诽,面上却都带着笑脸,嘴里跟着说着道贺起哄声,“新郎官新娘子来了,我们也出去凑凑热闹。”
众人边说边跟着萧母出去。
萧思妤走在最后,看着这副情景,也不过扯唇讥笑一声,并未多言。
拜完天地和高堂,萧业和顾情便被人簇拥着朝新房走去,有随行的客人不禁奇道:“这新房怎么这么偏?”
大多府邸,正中处为家中长辈所居之处,而小辈便以身份尊贵分东南西北所居,萧家就一个出嫁的女儿和萧业两个晚辈,按理说他们夫妇应该住在东边才是,可随行的客人却发现自从离开拜堂的正堂后,却在往西边走,甚至还越走越远。
有知晓内情的人压着嗓音说道:“你不知道吧,上一位夫人的屋子就在东边,本来是该给这位新夫人居住的,可萧世子怎么都不肯让别人破坏那处地方,非要保持原样,为着这个,咱们这位伯夫人没少跟他生气,不过也没法子,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关上门来过日子,外人也管不着,她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才进门的儿媳和自己儿子赌气吗?就是不知道这位新夫人知道后会怎么样?”
那人说着,目光忍不住朝不远处那个穿着新娘服的女子看去,明显能够感觉她跟得有些吃力,才进门当着这么多人面就这么不给面子,以后能好到哪里去?不管萧、顾两家在外如何粉饰太平,光萧业的态度就能知晓他十分不满这桩亲事了。
而这后宅之中不得丈夫宠爱的女子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这……”
那人低声惊呼,“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顾家竟然一句话都不说?我记得那长兴侯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这位新夫人非要嫁进萧家,为着这个,那位长兴侯夫人都病了,我听说前阵子每日都有大夫登门,再说你看今日顾家来人了吗?除了那些丫鬟、婆子,其余顾家一个人影都瞧不见,虽说顾家根基不在汴京,但我可听说了,那位王家的老夫人这阵子就在汴京。自己的外孙女成亲都不登门,可见他们对这桩亲事有多不满意了。”
“满意才怪,天底下这么多男人不去嫁,非要嫁自己的姐夫,我要是顾兰因,这会都得怄死。”说话的这位夫人虽和兰因不熟,但她也曾经碰到过这样的事,要不是她手段厉害,只怕现在她那庶妹也要进门了,因此说起这事难免有些同仇敌忾。
前头议论纷纷。
萧思妤和许氏跟在后面。
闻言,萧思妤讥讽一笑,她冷嘲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穿着喜服的女子身上,话却是对身边的许氏说的,“你说顾情若知晓自己住在什么地方,会是什么表情?”
“自是不高兴,可就算不高兴,她又能如何呢?”许氏面上挂着淡淡的浅笑,声音也温柔,“这条路不是她自己选的吗?自己选的路,总应该好好走下去,不后悔才好。”
风吹散这轻轻一句,萧思妤侧眸看她,见她唇边嘲意一闪而过,一时竟分不清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顾情。
不过也与她无关。
她跟许氏虽是表姐妹,感情却并不算好,她厌恶许氏的矫揉造作,厌恶她总是在母亲和哥哥面前献殷勤,更厌恶她的存在影响哥哥和嫂嫂当年的感情……不过这也都是前尘往事了。
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你如今倒是如愿以偿了。”
看哥哥对那个女人的感情,日后只怕连她的房间都不会进,无儿无女又不得丈夫宠爱,尽管身后有顾家作为依靠,但顾家还能逼着哥哥进这个女人的房与她同房不成?比起守活寡的顾情,许氏有儿子又有管家的权力,底下的人自然知道要顺从谁。
妾室做到她这个地步,也算是厉害。
许氏抬手把鬓边发绕到耳边,闻言也只是柔柔一句,“日后还得请您庇佑。”
萧思妤不置可否,却也没说什么,两人走在最后,到屋中的时候,仪式已经开始,她们看着萧业拿着绑着红绸的喜秤挑开顾情的盖头,看着顾情仰头看向萧业的双目满含情意,可被她看着的男人却没有一点笑意。
他神色冰冷,双目黑沉,像一块经年不化的冰,也让顾情脸上好不容易才扬起的那点笑意难以维持。
新婚夫妇做成他们这副模样,围观的宾客都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