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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
齐豫白带着兰因回来。
策马狂奔了小半个时辰,兰因这会小脸微红,一双杏眸也亮晶晶的,久未骑马,原本以为以她如今的身份和性子,这辈子都不会再骑,未想此番尝试竟勾起了她过往对骑马的兴致,心里已经想着等回到汴京就让人给她去挑一匹好马,再做几身骑马服,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灯火,发觉驿站就在不远处,脸上笑意忽敛。
不清楚现在什么时辰,但想到齐豫白先前说的,她握着缰绳的手突然收紧,“你……要走了?”
她回头问人。
齐豫白迎着她的注视,沉默地点了点头。
兰因抿唇,虽然早就清楚两人这次只是短暂的重逢,但在这一刻来临时,她还是心有不舍,她收回目光低下头,不肯齐豫白瞧见她此时的模样。
可齐豫白又岂会不知她此刻的心情?垂眸凝望了一会,他抬手轻抚她的头,“在金陵等我。”
“……好。”
兰因哑着嗓子答应。
即便马速变缓,但距离驿站总共也就这么一段路程,再怎么慢也该到了,门口竹生等人都已准备妥当,兰因也不愿让他们瞧见自己的面色,正想收整一番却见齐豫白忽然停了下来,紧跟着,她察觉到发髻一重。
“什么东西?”她抬手,触手冰凉,通过触摸能感觉出那是一根玉簪。
“生辰礼物。”
身后传来齐豫白的声音,“回去再取下。”
兰因也就没再坚持,她看着人点了点头,余后两人继续前行,等到驿站前,竹生并松岳等人皆朝他们拱手,齐豫白抱着兰因下马,马车早已准备好,另有干粮糕点等物,这是兰因先前嘱咐时雨备下的。
这次短暂的重逢连两个时辰都没有,却让他来回两千里。
兰因不舍他辛苦,陪着他走向马车的时候,一路牵着他的手,嘴上叮咛道:“日后别这样了,辛苦不说,若被人发现,陛下那怕是也不好交代。”
“好。”
齐豫白看着她笑。
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兰因反而不信,她抿唇看他,四目相对,还是抵不过他眼中的温柔缱绻,只能没好气地加重声音,“你认真点。”
齐豫白无奈,他哪里不认真了?却也不与她争辩,只在马车旁停下步子,而后抬手轻抚她的头,温声话道:“在金陵等着我来接你回去,如果有事就和程毅说,我会让他在金陵小住一段时间。”
兰因点头。
“你快上去吧。”她怕他耽搁时辰被人发现。
齐豫白却不动,只垂眸看她,驿站外头并无多少灯火,漫天星辰也渐掩云层之中,光辉黯淡,可兰因与他凤目接触,看着那里无声的暗涌,却一下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小脸再次臊得通红,她转头朝四周看去,见竹生等人皆背着身,便鼓起勇气,在齐豫白的注视下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而后不等他有所动作便退后两步,轻咳一声,低声催促,“你快上去。”
看着她通红的小脸,齐豫白到底还是不舍闹她,他轻轻应了一声,叮嘱松岳程毅等人照顾好兰因方才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驿站,没一会就在兰因的视野中消失了。
“主子,夜深了。”身后传来松岳的声音。
兰因轻轻嗯了一声,却还是驻足看了一会,方才离开。
走到二楼。
时雨还未睡,见她回来,立刻替她打水。
折腾一夜,兰因也困了,简单洗漱完便脱了外衣准备睡觉,想起齐豫白给她的生辰礼物,她取下一看,是一支白玉为材平安纹的簪子,她指腹怜爱地抚过,触及背面,忽觉不对,翻过来一看,便见背后竟有一个“因”字,笔锋遒劲有力,俨然是齐豫白的手笔。
没想到会是他亲手所制。
兰因心中顿时更觉酥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簪子入睡。
翌日醒来,外边天光已然大亮,她这一觉睡得舒坦,起来的时候,外祖母已在楼下用膳,时雨听到动静,端水进来,服侍她洗漱完,正想给她倒一盏茶,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兰因正在穿衣,听到动静循声看去。
时雨奇道:“这里怎么会有一支簪子?”
陡然听到这一句,兰因还以为她说的是齐豫白给她的平安簪,但侧目一瞧,那支簪子赫然还在她的枕头上,她蹙眉,“拿过来我看看。”
接过时雨递来之物,见是一支紫檀如意簪,兰因原本以为是上一个住客所留之物,正想让人放好,触及背后一处,她轻轻蹙眉,那里刻有“如意顺遂”四字,熟悉的笔锋让兰因一下子就猜到是何人所为。
她沉下脸,“昨儿晚上可有什么动静?”
时雨不知怎么了,讷讷答道:“没,啊,对了,您和大人出去那会,松岳上来过,他说程镖头听到有声音,但奴婢查看了一番也未发觉不对。”又见她神情严肃,她看了看她手里的簪子,放轻声音,“主子,是这簪子有什么不对吗?”
兰因没说话,只递给她,“没什么,放回原处吧。”
她不管萧业如今在想什么,但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时雨原本还想问几句,但见兰因并不愿多说的模样,便也合了嘴,她把簪子放回到原处,等兰因收拾完,主仆俩便出门了。
窗外斜照一抹艳阳,八月的阳光已不如夏日那般炎热,照在兰因的身上,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而那支簪子被她留在身后,不曾回头,不曾一顾,或许这支质地上乘的簪子会被下一个客人拿走,又可能被人无意间随意一扫永埋尘埃之处。
但这都和兰因没有关系了。
从她离开萧家的那天起,她和萧业便注定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