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厉不悦的嗓音落入了耳中,华音蓦地睁开了眼睛,与裴季深沉的黑眸对上了视线。
华音只是征愣了一瞬,下一瞬立即从他的怀中起身,退后了一步。
华音低眸紧攥着手中的空碗,略缓心绪后,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既不信我失忆了,我总归自己想法子恢复记忆,或许摔一下,记忆就能回来了。”
裴季眸色微沉。方才在转角高处看到她静默的站在阶梯口,似有所思的望着楼梯之时,他便猜到了她的目的。
她应是想从高处摔下拖延时间。
原不打算理会,但看她似乎已下定了决心,裴季还是走了过来。
裴季以为她有多大的胆子,结果只是两阶阶梯。
裴季冷笑了一声,低声道:“暂且不说你是不是在与我耍心眼拖延时间,就说这身上被人扎了一刀,难道再补一刀不应该是伤上加伤?”
话到最后,多了几分讥讽。
华音回驳道:“摔的是我自个,那也不影响两三日后裴大人要我性命。”
裴季轻嗤一声:“别想着这些拖延时间的小伎俩,还是好好想一想在这几日内该如何与我交代。”
说罢,从华音身边走过,上了竹楼。
华音站在原地不动,呼了一口浊气。
转头望向竹梯,在琢磨着要不要摔一回之际,金家大姑娘走到了她身前,道:“沈姑娘把碗给我洗就好。”
说着便拿过了华音手中的碗,再道:“沈姑娘明日就要离开了,不如回屋好好休息。”
心思被打断,华音也没有再摔的心情。
华音转头看了眼那竹楼,心知裴季已经在主屋中,暂时不想与他暂时一屋,温声应道:“我在外边纳一会凉再回去。”
吹吹凉风,清醒清醒,也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再拖延几日。
金大姑娘也没有劝她,转而去做饭。
华音在竹楼外边的石墩上坐了好半会,童之这时端着有氤氲热气的饭菜走近,算是恭敬地朝她唤了一声“夫人。”
华音依旧不习惯这个称呼,但还是点了点头。
童之面色平平:“夫人,饭菜好了,还请回屋与主子一同用膳。”
华音沉默了一瞬,随而想到她与裴季二人是未婚夫妻的关系,确实是得一同用膳。
就是再怎么不想与裴季同处一室,华音也没有矫情的使性子,起了身率先上去。
住了几日的屋子,原本还算宽敞,可因为多了个裴季,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却显得格外狭小。
裴季盘坐在矮桌旁,华音没有靠近,免得生性多疑的裴季会怀疑自己在他饭菜中下毒。
童之把饭菜摆到桌面上之际,裴季抬眼看了眼站在几步之外的华音,收回目光,吩咐:“给九姨娘单独准备些。”
童之颔首,拿了个空碟子,各夹了一些菜到空碟中,再盛了一碗饭放到桌上,随之退到门口处。
裴季拿起碗筷,斯文优雅用膳,眼也不曾抬,只淡淡悠悠的道:“坐下,吃饭。”
华音不是寻常女子,更不会要死要活地与裴季反着来,现在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她径直的坐下,拿起碗筷,只吃白饭,并不碰桌上的菜肴,食而不语。
一刻后,裴季放下了碗筷,华音也放下碗筷。
裴季起身出去梳洗,金二姑娘也送来了温水给华音洗漱。
华音简单的洗漱过后,解下高束的长发,拿起木篦梳理之际,裴季撩开帘子进了屋中。
她并未转头,只顾梳着长发。
裴季瞥了眼她那柔顺的青丝,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轻慢的解开着外衫盘扣:“你说得对,你摔伤与否,都不会改变什么。”
背对着他的华音面上很平静,但心底已然在思索着如何让裴季再宽限她一些时日。
半晌后,华音转过身来,只见他躺在自己躺了数日的竹床上,头枕在他自己的手臂上,闭眼假寐。
见他如此,华音也知道今晚自己是无缘那张床了,但这都是小事,主要还是想法子拖延时间。
半晌后,华音开了口:“大人有没有想过我是真的失忆了?”
闭上眼眸假寐裴季,语声多了懒慢:“所以呢?”
“大人不妨尝试信我一回,在南诏王城中多有医术高明之人,他们兴许能诊得出我失忆了。再对症下药,或许很快便能恢复记忆,届时我便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诉大人,而对于大人来说并没有损失什么,不过就是让我多活几日而已。”
裴季闭目半晌不语,华音拿不准他是怎么想的。
许久后,裴季才睁开双眸。略一侧头,眸色沉静打量着她那冷静的神色,忽然一笑:“今日回来之时,你毫无求生之意。怎么,不过过了小半日,就改变了想法?”
华音也不躲避他的目光,镇定道:“能活下去,自然不想死。”
既然都能活下去了,谁还想去死?
裴季勾了勾唇,闭上眼眸:“我还是那句话,给你两三日时间。”
华音暗恼他油盐不进之际,又听他说:“自然,若你有本事,也可在这两三日内说服我让你多活几日。”
华音眸光微转,是呀,虽然两三日很短,但他又不是明日就要她的命。
华音看了眼躺得随意的裴季,还是冒险的走到了床边,放柔声音问:“那我要如何才能说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