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的人与南诏的人打成了平手,谁的面子都没有失。
童之从台上下来,走到了裴季面前,略一颔首。
二人目光相对了一眼,裴季点了头后,童之退回了身后。
裴季抬眼,视线从台上略过,落在了那正穿着宽袖外袍的云霄身上。
云霄似有所感,抬起头与裴季对上了目光,微微颔首一哂。
这时,南诏王的内侍走到了裴季身侧,低声道:“裴大人,大王请大人到后花园一聚。”
数日前,南诏王应允过会在接风宴上让裴季见到先皇的血脉。
裴季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身旁的华音:“我去去就来。”说着压低了声音:“殿中的人,你总归都能应付得来。”
华音:……
他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裴季说罢,起了身,与童之一同离席。
裴季只带了童之入宫,所以他们二人一离去,便只剩华音一人在席上。
裴季一走,众人打量她的目光便也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以段瑞夫人为首的五人女眷绕过了舞姬翩跹起舞的水榭圆台,行至华音的面前。
华音早已注意到了她们,被挡住了视线,抬起头之际,也挂上了盈盈笑意对上她们的目光。
段瑞夫人约莫四十的年纪,因保养得宜,似三十出头的美妇人,看着慈眉善目很是温婉。
她露出了温善的笑意,邀请华音:“裴小夫人一人坐在此,恐会无聊,不若与我们到偏殿说说话。”
段瑞夫人与华音说的是大启话,说得也很是标准。
华音到底不像裴季那般嚣张到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程度,所以把身旁伺候的宫女招来,然后握上她的手臂。借力缓缓站起,带着歉意道:“我身上有伤,精神略为不振,怕会饶了夫人们的雅兴。”
段瑞夫人一笑:“裴小夫人多虑了。”
说着往身旁已嫁做人妇的女儿看了眼。
女儿会意,挂着盈盈笑意走上前挽住了华音手臂,边搀扶边笑道:“都是女眷唠嗑话家常,再吃些点心,也没有什么扰不扰的。”
华音也没有拒绝,便随着她们一同去了偏殿。
拨开偏殿珠帘,步入了偏殿后,只见有熏香缭绕,贵女们坐在殿中,坐姿随意,鬓影衣香,掩唇谈笑,与大启贵女无甚区别。
见到华音进来,一个个都噙着笑起了身,先向段瑞夫人行礼。
不难看出,百官以段瑞为马首是瞻,官眷则以段瑞夫人为首。这夫妻二人除却没有坐在王位上外,却也如同这南诏的王与王后。
行礼后纷纷望向华音,有人说大启话,有人说南诏话。
许是方才在大殿中已经惊讶过了,现在倒是都能稳得住。
华音回以浅浅笑意,被段家女拉到一旁坐下。
女眷们谈话,华音只听不语,毕竟对于这南诏话也是半知半解。
半晌过后,段瑞之女压低声音,用大启话问华音:“裴小夫人可听说过张王后的事情?”
华音眉梢略微一动,可算是说到点上了。
华音可不信她们只是喊她进来唠嗑,她们让请她进来,无非就是想要从她这套话。
她与张王后相似原本是偶然,可在这些人的眼里心里,却像是有什么阴谋。
华音一笑:“听说了,也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我与张王后长得有些相似。”
听得懂大启话且见过张王后的女眷们闻言,不禁盯着华音那张脸看,心道这可不是有些相似,而是非常的相似。
若非年纪对不上,她们都怀疑这裴季带来的小妾有可能是张王后生的。
段家女追问:“是呀,我年纪小的时候见过张王后,确实是有些相似,也不知裴小夫人娘家是哪里的人?”
听到这里,华音笑意淡了下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这位夫人如此问,可是怀疑我与张王后,或是那张家有什么关系?”
话到此,又道:“我听说张家是罪臣,夫人此言可是觉得我是罪臣之后?”
段家女也不见慌乱,从容的解释:“裴小夫人莫恼,都怪我太好奇了才会冒犯一问。”
华音一笑:“我是不恼,但我家大人便说不准了。这几日大人听到不少随意揣测我与张家的关系的话,所以恼怒不已,还道绝对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
段瑞夫人听到这话,便知这小妾也不是什么善茬,当即呵斥了女儿:“静儿,你怎如此失礼,还不快给这小夫人陪个不是。”
段瑞之女何其尊贵的身份,可也能屈能伸,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妾室,却也诚恳致歉:“我真是太失礼了,竟问了这些不适宜的问题,还请裴小夫人莫要放心上。”
说着,段瑞之女取下了手中的红玉手镯,拉过华音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中:“小小赔礼,望裴小夫人见谅。”
低头瞧了眼掌心中的手镯,无论色泽还是质地都属上乘,明显是珍宝。
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
且寡不抗众这一点,华音还是清楚的。
华音戴上了手镯,就似爱财的妾室一般,顿时绽开笑意,反握住了段瑞之女的手:“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夫人不必太介怀。”
闻言,二人相视一笑,但内地里却是面心不一。
华音从偏殿出去的时候,已是一刻有余之后的事情了。
她从偏殿出来,便见裴季已经坐在了席上了。
回到席间,华音也没问裴季去了何处,反倒是裴季暼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像是在问“没被为难?”
华音抬起手把耳边的绒发撩到了耳后,袖子微微往下滑,露出了一小节白皙手臂,更是露出了今日不曾见过的红玉手镯。
红玉手镯显得她的手臂白皙嫩滑,似透着光亮一般。
裴季眉一挑,唇侧微勾,很是满意的低声夸赞:“倒是不会空手而归,这点像我。”
华音闻言,心下腹诽谁要像你,但面上依旧保持着笑意,缓缓贴近裴季的怀中。
裴季也伸出一臂把她纳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