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声音传出来的一刹那,擂台上的气氛突然凝滞。
比寻常的音色更温柔,却还是让裴鹤南和裴野在一时间意识到了说话人的身份。
只有完全没注意到的三人怪异反应的小师兄先是嘟囔了一句"谁妈妈来了,还要陪打啊",结果脖子一伸长,目光触及到不远处含笑站着的林幼时,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尖叫
"女神!!阿野你妈妈我女神来看你了!!"
裴野闭了闭眼,僵着身体没敢动,只有垂落在裤子两侧、藏在拳击手套内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下,心虚得不行。
他咽了咽喉咙,在这份死一样的沉默中,眼角的余光似乎注意到了林幼正在朝自己靠近。
她好像穿了件浅灰色的V领T恤,露出的白皙锁骨处还挂着那枚金镶玉的平安扣。T恤扎进牛仔裤,勾出纤细的腰身和两条匀称漂亮的长腿。
裴野见着那点距离逐渐减小,终于忍不住朝着裴鹤南重重眨了下眼睛。然而裴鹤南心头的震惊却完全不比他的小,他脸上的散漫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了下去,薄唇微微抿起,狭长的桃花眼里罕见地染上了一丝生无可恋。
他是想过要和林幼摊牌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也不是在这种尴尬、室息的场景中。
父子俩对视一眼,裴野顿时哈哈尬笑了两句,果断一转身,迅速从擂台翻身跨越了擂台绳,小跑着朝着林幼而去,一边跑一边道∶"妈,你怎么来啦?哎呀是给我们的惊
最后一个''喜''字还未完全落下,,裴野便见林幼右手捏成拳,狠狠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裴野抬起手,借助拳击手套挡住了林幼的拳头。
''嘭''一声后,林幼看了眼几乎被震麻的手背,纤细柔软的五指张开放松又握紧,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可以啊,练了挺久吧,反应还挺快的。
林幼显然没想到这一拳头打得这么准。
她以为裴鹤南会像裴野一样抬手抵挡或者躲闪。毕竟她也不是瞎了聋了,那拳击馆教练可是亲口跟她说的——全场这么几个练家子却没一个能打得过裴鹤南的。
足以可见裹鹤南的本事。
她沉默地盯着男人的眼睛,见男人仿佛没意识到唇角的伤口和疼痛,反倒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揉搓着女生手指上的关节,低声问∶"疼不疼?"
裴野∶".
什么?原来还有这种招的吗?
少年像是被很很震撼到了,忍不住低头去看自己戴着拳击手套的手。
所以,他刚刚不应该给自己挡,而应该让他妈一拳砸过来泄泄火,是这样吧?就……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还能有机会挽回吗?
林幼告诉裴野,有机会的。
女生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以你这体弱多病的身子骨,怎么还站着?不应该被我一拳头砸晕,送医院?"
裴鹤南握着林幼的手一僵。
随后就被林幼轻易甩开,她迈着步朝着擂台走去,抬起长腿跨进擂台时,回头看向身后跟被教导主任罚站似的父子,脸上的笑容看似淡淡实则充满了危险∶"来啊,我跟你们打。"
裴野一看tā • mā • de动作和表情便知道林幼没有开玩笑,身体猝然紧绷,讪笑着道∶"不、不好吧?"
扔下三个字,又小声道∶"家.暴犯法的。"
"只是切磋而已,"林幼笑眯眯地看向裴鹤南,"是不是啊?"
裴鹤南∶
十分钟后,林幼被教练带去更换衣服。毕竟就算是家.暴,穿牛仔裤也显得不太方便。
偌大的擂台四周只剩下裴家父子,裴野的师兄们此刻已经回到了休息室内。小师兄探头探脑,好半晌才收回脑袋,看向其他人小声道∶"情况是不是不太对?看样子我女神好像不太清楚阿野和裴先生的小秘密啊。"
他们不一样,他们和裴鹤南父子认识好几年了,加上拳击馆又是裴鹤南买下来的,自然知晓裴鹤南和网上所传的根本不一样。原本他以为林幼和他们是一样的,但…
身旁一位师兄叹了一口气,果断掏出了手机。
小师兄一惊∶"什么!?你竟然要爆料吗?"
刚说完就被师兄狠狠拍了下脑袋∶"爆什么料,时刻准备着给医院打电话。你去门口盯着点,要是裴先生和阿野被揍到生死不明,赶紧跟我们说。"
小师兄∶·.
林幼从更衣室出来回到擂台,目光扫过还罚站似的两人,娥眉微挑,语气平静∶"准备好了?谁先来?"
裴野从林幼这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准备好了?谁先来揍?
他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扭头去看裴鹤南。男人正抿着唇,不必过多思考便长腿一迈走到了林幼的面前,裴鹤南张了张嘴显然是想说什么,下一秒却见林幼掀了掀眼皮,问道∶"保险买了没?"
裴鹤南∶".…买了。"林幼∶"哦,那行吧。"
两人面对面站着,林幼的目光仔仔细细在裴鹤南的身上转了一圈。裴鹤南的唇角被她一揍,留下了一点细微的痕迹。整张脸看上去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林幼也没打算对他的脸下手,毕竟这脸帅还是帅的。
于是她很体贴的道∶"放心,我不打脸。"
裴鹤南一时也不知道该感谢林幼的体贴还是怎样,但沉默之后,他只是如同往常那般轻轻笑了笑,声音温柔∶"没关系,只要你出气了就好。"
林幼扯了扯唇。
心想,那可能是有点困难的。
不等她再开口,她便冲了过去。她没戴拳击手套,捏紧的拳头指关节泛白,拳头到达裴鹤南的肩膀上时,男人还是跟之前一样躲都没躲一下,只能听到拳头与肌肤相撞、而后男人喉间溢出的闷哼。
林幼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你还手。不还手我不如揍木桩。教练不是说这里的人都打不过你吗?还手。"
女生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不耐,心头那点意识到自己被骗时的怒火根本无从发泄,以至于她的眉眼都染上了气急败坏的情绪。她抬起一脚狠狠踹在裴鹤南的小腿上,指着对方的鼻子,声音冷沉冷沉的,"你再不还手试试。"
裴鹤南隐约能猜到林幼的想法,他看了林幼一眼,虽然没有开口同意或者拒绝,但等到林幼再次冲过去时,手臂一抬,大掌瞬间包裹了林幼的拳头,紧接着手腕一用力,勾着那拳头往下压的同时,林幼身体一扭,缠着他的腿一用力,几乎将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了男人的身上
这个风吹多了就感冒头疼,稍微被邵宏景拍两下就弯腰闷声咳嗽的混球,脚下稳得连身体都没晃动一下。
狗男人。见了鬼的身娇体弱!
心底涌起的怒火像是突然被淋了一桶油,瞬间就从星火燎了原。
想到这里,林幼下手的动作当即变得更狠。裴鹤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怀着被林幼揍一顿希望林幼的火气能慢慢降下来的美好期待,但林幼捧着揍着火气没有丝毫变缓不说,反倒是愈发地暴躁了……
这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抬起手抵挡住林幼的再一次进攻,在两秒后忽的将她手腕一扣,长腿轻易往林幼的腿边一勾,狠狠将林幼按倒在地上。刹那间,后脊狠狠撞在地面上,林幼感受着背部的疼痛,闷哼一声。她咬着牙去看面前的男人,两人靠得极近,裴鹤南半压在她的身上,一条腿桎梏着她的双腿。
裴鹤南心知肚明,饶是男女力道相差甚大,但按照林幼的本事,如果想要脱离他的禁锢,并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林幼却没有这么做,她只是睁着双明亮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裴鹤南的心脏忽然变得很软。
他抬手挡住了林幼的双眼,喉结轻轻一动,低声道∶"对不起,不是故意骗你的。"
尽管他知道这个时候的道歉似乎显得毫无诚意,但他还是继续解释,"只是习惯了在人前装模作样,你也知道我和裴天元之间的关系,这些年我确实不像他所认为的那样,体弱多病快死了,我只是……….希望用这个方式去减低裴天元的防备心。"
林幼冷笑了一声∶"所以,你的身体从头到尾身体都很健康,是吧?"
裴鹤南∶"……倒也不是。"
他瞥了眼站在擂台外已经目瞪口呆的少年,低咳了一声,轻声道∶"小时候确实是身体不好,荀佩对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小时候被她关进地下室,有了一些后遗症。后来又一次被荀佩扣着脖子按进水桶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如果我太弱小,那么我会被人一直欺负。小时候是荀佩,长大了以后是同学,再然后会是裴天元。"
"明白这一点之后,我开始考虑该如何变得强大。"裴鹤南嗓音暗哑,"因为我知道一旦等到我成年,裴天元一定会对我下手。后来,念了大学我去找了陈吃,和他达成了合作。不仅如此,我还利用在陈屹那儿获得的第一笔钱,买下了面临破产的南亭。"
林幼∶...
陈屹。南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