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媳这般抵触,本来挺温柔的人此刻满脸怒气,贾母低声劝道:“我这不是还让你考虑么,又不是非逼着你嫁。我身为长辈,难免要为晚辈多考想一些……”
楚云梨冷笑一声,打断她道:“若真为我们着想,你就留在家里,那什么事都不会有。”
家中若还有个婆婆住着,贾大林天天出去干活,留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两人只要不是太亲密,便不会有人说闲话。
贾母面色乍青乍白:“我为他们姐弟三个付出了那么多,最好的年华都耗费在了这家里,如今我孙子都有了,孩子全部都成了亲,我只是想最后的日子里有个贴心人陪在旁边而已。这有什么错?难道我非得为了贾家耗费一生你才满意?”
楚云梨愤然道:“你没错,我也没让你付出,但你不该为了嫁人将我和大哥随便凑作堆!我是人,又不是任人随意配种的畜牲,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我是为了你好。”贾母强调:“孩子成了拖油瓶,一辈子都过不好。大林哪点不好?真谈婚论嫁,从你们村里说一个黄花闺女一点都不难。”
“合着我还占了便宜?”楚云梨气笑了:“这便宜谁爱占谁占,反正我不要。让大哥娶黄花闺女去,我配不上他!”
婆媳俩这番争执,贾母一直压低声音,楚云梨顾及着赵巧心的名声,也没刻意大声。但这院子就这么点,外头人还是隐约听到了里面似乎在吵架。
“巧心,你们在说什么?”
妇人的声音响起,这是贾家的婶娘,也是贾母的妯娌周氏。
贾母随意应了一声:“巧心肚子疼,我帮她揉呢。没多大事。”
周氏闻言,急忙道:“巧心有孩子呢,你那手没轻没重的,可不能乱揉,别伤着孩子才好。”
“我很轻的,也不揉了。”贾母张口就来。她又压低声音:“巧心,你别吵,我们婆媳是在这里商量事,我也不是非逼着你嫁,只是让你考虑。”
“你就不该提。”楚云梨一脸怒容:“再逼我,我就把这事儿告诉所有人。”
“别!”贾母心里很明白,两个年轻人自己愿意凑成一家,那外人最多当个稀罕事议论几句。但若是被长辈逼迫,她可就成了恶人了。
衙门都鼓励寡妇再嫁,勒令夫家不得阻拦。她搁这非要将二人凑做堆,就算没被关入大牢,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楚云梨别开脸:“气得我肚子疼,我要看大夫!”
法事已经是最后一晚,明天人就要下葬,赵巧心伤心太过,这几天都强撑着跪在灵堂,确实有些动了胎气。
上辈子她不知轻重,因为丧事伤了身,后来又被贾家欺负……贾大林奉母命要娶她,见她不愿意,特意在天快亮时跑进了她的屋中,还被几个妇人亲眼看见。赵巧心那之后病了一场,等好转时,贾家已经做主替二人办了“喜事”。
经历这些打击,孩子早产,生下来体弱,一点都不好养,她自己也伤了身子。
看着孩子生病受罪,一宿一宿的嚎哭,她心中痛极,恨不能以身相替。生完孩子后,她每一日都过得艰难,本身病着,还要打起精神照顾孩子,加上贾大林娶她不是心甘情愿,两人虽然凑成了一家,对她却并不亲近体贴。
后来贾大林媳妇有了回来的想法,她成了那个阻拦人家夫妻团聚的罪魁祸首,简直里外不是人。心力交瘁之下卧病在床,这下更好办了,贾家不给她请大夫,看着她病死。
更让赵巧心难以释怀的是,她病情严重时,孩子并没有得到贾家人的照顾,看着孩子生病,贾家别说请大夫,甚至不愿多看护。她是听着孩子哭声越来越弱,直至嚎哭不出,看着孩子身子渐渐变凉,在绝望之中咽气的。
贾母立即扬声道:“她大娘,你帮个忙跑一趟,把姚大夫请来。”
听着外面脚步声飞快远去,还有人询问赵巧心是否动了胎气的动静,贾母叹口气:“你别太生气,保重身子要紧。”
楚云梨不客气地道:“我看你分明是想气死我!”
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