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什么?”熟悉的中年女声中满是怒气:“这就是个孽种,没了就没了。”
大夫有些迟疑,提醒道:“有了身孕的女子特别虚弱,若是被打击太狠,容易一尸两命。”
中年女子尖叫道:“她都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了,本来就该去死。”
“少说两句吧。”满是疲惫的男声传来:“赵家应该会来接人,咱们也不能真的把人逼死。”
妇人不甘心,被拖走了。
屋中众人退去大半,没多久,楚云梨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个哭着的丫鬟。
原身赵双鱼,出身在阔城,父亲是一个童生,从小日子过得清贫。稍微大点,她被富商张家求去了。
其实赵秀才并不想答应这门婚事,但家里实在不宽裕,母亲年纪渐大,时常请医问药,底下的孩子渐渐长大,得谈婚论嫁,他并没有放弃科举,样样都要银子。
哪怕知道将女儿嫁入富商之家会惹人诟病,他也只能妥协。
不过,大抵是有些不甘心,哪怕将女儿许给了张家,他也借着舍不得女儿为由,将人又留了两年。在这两年之间,赵双鱼和张明礼这对未婚夫妻渐渐熟悉,等到成亲时,感情还不错。
赵双鱼给我们时已经十八岁,年轻的小夫妻俩不着急生孩子,但张家长辈急得很,过门大半年未有孕,张夫人做主给纳了妾,是她娘家哥哥的庶女。
有了姨娘,夫妻俩的感情受了些影响。赵双鱼在嫁过来时对未来的日子期待很高,可过门后,婆婆的刁难让她心力交瘁,又见男人怜惜表妹,她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
男人嘛,向来是哪里舒服就往哪里去,赵双鱼不冷不热,张明礼渐渐就不爱回来了,夫妻之间渐行渐远。如此又过了一年,玉姨娘有了身孕,这消息刚传出没多久,赵双鱼早上起来用早膳时吐了,身边的丫鬟找来大夫一瞧,她也有了身孕。
有了孩子,赵双鱼打起了一些精神,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对待张明礼态度上和缓了许多,但到底没有了新婚时的浓情蜜意。
她本以为自己有了孩子,等到玉姨娘也平安生下孩子,一家人就会好好过日子了。哪怕现在婆婆刁难她,但婆婆会老会死,她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可惜,她愿意容忍玉姨娘母女,只求平淡一生也是奢望。
好不容易熬过了前三个月害喜,胃口稍微好了点。某一日早上起来,院子里突然闯进了许多人,不由分说将她捆起,直接拖到了婆婆面前。
期间动作粗暴,一点都不在乎她身怀有孕。
上首公公婆婆都在,逼问她奸夫是谁。
当时赵双鱼被问得一脸懵,她定亲之后眼里心里都只有张明礼,哪里来的奸夫?
被人莫名泼了一盆脏水,她自然是不承认的,但张家夫妻一口咬定她有奸夫,哪怕后来赵家人前来,也还是不改口。
从这些争执之中,赵双鱼才听出来,原来那位玉姨娘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张明礼所有,她直言自己过门三个月,发现还没有身孕之后就悄悄找了大夫给张明礼把脉,然后得知,他不能生!
张家夫妻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连找了两位大夫,得出的结论一样。他们唯一的儿子明礼,确实不能让女子有孕。
周红玉承认自己有奸夫,并且求姑母成全自己。张夫人看着娘家哥哥的份上,又不能真的把人如何,只能放其归家。
但赵双鱼始终不承认,真的偷了人便也罢了,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和别的男人苟且,这孩子一定是张家的。莫名担上一个水性杨花的名声,不说她自己会被人唾弃,父亲的清名也会受影响,她说什么也不能任由外人污蔑自己,连连喊冤,甚至赌咒发誓。
张家夫妻不信她,连赵父都半信半疑。
两日后,一个所谓的奸夫主动登门,求张夫人成全。
赵双鱼是说不清楚了,在一个深夜里,她被人强行吊在了房梁上,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主子,该喝药了。”
楚云梨被人推醒,身边的小丫鬟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闻着就挺苦。
这丫鬟是赵双鱼嫁进来时,赵父为她挑的,说是丫鬟,其实是赵家一个远房孤女,只想在伯母家寄人篱下,日子过得苦。
赵父借着自己身为童生的脸面将人讨了过来,让其照顾女儿。
她到赵双鱼身边之前是没有名字的,伯父一家一直喊她丫头。后来赵双鱼给她取了名,叫多福。
多福低声道:“这是大夫留的安神药,方才奴婢托魏大娘熬的。”
魏大娘是个哑巴,在大厨房中一点都不显眼,别人都看不起她,偶尔还会欺负她。大概是因为多福自己吃够了被所有人欺负的苦头,也算与她有同样的遭遇,二人颇为投契。
楚云梨闻了闻,摇头:“太苦了,不想喝。”
这玩意儿算不上毒,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安神的药物下得特别重,这一碗喝下去,人非得昏昏沉沉过上两三天不可。
多福一脸不赞同:“主子,药必须得喝。奴婢已经派人去了赵家,最多明天早上,三叔就会到,张家太欺负人,这事一定要说清楚。”
自己伺候的主子有没有偷人,没有人比多福更清楚。这简直就是飞来的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