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本就是有意留下二人独处。
因此,走得飞快不说,还将身边伺候的人都带走了。只是留下了鲁听安身边的随从,还有赵母特意叫来的多福。
赵母叫多福一起,一来是想表明自家女儿是有丫鬟伺候的,二来,也并不放心让女儿跟一个男人单独相处,哪怕这个男人身体虚弱也一样。
流言蜚语能伤人,女儿的名声可再经不起毁损了。
鲁听安对上她的眼神,心中咬牙,吩咐道:“阿六,去外面候着。我有些话要单独跟赵姑娘说。”
楚云梨也挥了挥手:“多福,你也去外头。”
多福很不放心,跺了跺脚:“姐姐!”
楚云梨好笑地道:“就几句话而已,不会说太久的。”
等到屋中只剩下二人独处,鲁听安一脸的不赞同:“你方才那眼神……”
楚云梨扬眉:“只是打量了你一眼而已,怎么了?”
鲁听安瞪她一眼,又不满道:“你居然跑出来相看,是不是真想嫁人?”
“是想嫁啊!”楚云梨笑吟吟:“你不想让我嫁?”
分明就是强词夺理。鲁听安计较的是她跑出来与人正式相看。
楚云梨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看他气鼓鼓的,虽然是假装生气,也不逗他了:“我听说鲁公子过得惨兮兮,身为嫡长子不能插手家中的生意不说,反而沦为了富贵闲人,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本想着结个善缘,所以才来这一趟。”
鲁听安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对自己的心意,听到这话后,瞬间就被安抚了:“我听说你也挺惨的。”
两人对视一眼,有了些同病相怜之感。
不过,若是没有这么惨,他们也不会再次相见。
*
在别人眼中,今日是二人第一次见面。也是两人第一次相看,并不适合单独呆太久。鲁夫人不在意这个,赵母却不允许。
因此,一刻钟之后,几人去而复返。进门就偷瞄二人神情。
鲁听安自从生病起,对家人一直都挺冷淡,鲁夫人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心情,也不知道他对这门婚事满不满意。便去偷瞄对面的年轻女子。
女子捧着茶,唇边含着一抹笑,颇为愉悦的模样。鲁夫人笑着问:“赵姑娘,我家听安没有太麻烦你吧?”
“没有啊!”楚云梨含笑答:“他挺好相处的,还跟我说家里的趣事呢。”
听了这话,鲁夫人心里顿时有了底。
提着一颗心的赵母顿时眉开眼笑,边上的媒人愈发激动,上蹿下跳地说着各种好听话。
一行人没有多留,又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分开。鲁夫人不太看得上赵家,但也正因为这点隐秘的心思,她对着赵家母女特别客气,言笑晏晏不说,还亲自将母女二人送上了马车。
回去的马车里,赵母好奇问:“你方才那话真不是客气?”
楚云梨反问:“什么话?”
“就是你说鲁公子挺好相处的话。”赵母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年轻人:“感觉他挺冷淡的,我们走了之后,你们真聊了?”
“没聊几句。”楚云梨起得有点早,靠在马车上假寐。
赵母对于这样的话并不满意,追问:“你觉得这门亲事如何?”
“你别光问我,该问人家有没有看上我。”楚云梨好笑地道:“娘,那可是富商之家,若是他们不愿意,你这头再热心都是多余的。”
赵母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你不会拒绝?”
楚云梨没接话。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啊!”赵母此话说完,见女儿还是没什么反应,她唇边笑容越扯越大:“我就知道,你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生出来的女儿绝对不会蠢。这么好的婚事能放过了才怪。”
她越说越激动,自顾自美了半晌,又试探着问:“若是媒人来让我们回话,我可就说你愿意了啊!”
“行。”这一次,楚云梨并没有吊她的胃口。说实话,她也不愿意让这门婚事出变故,万一赵母会错了意,好心办了坏事,让婚事节外生枝,又是一桩麻烦。
赵母得了女儿的准信,笑容更深:“听说那位鲁公子平时并不愿意跟女子独处,从上个月起,更是把身边的丫鬟都撵走了,只留随从伺候。刚才愿意跟你单独相处那么久,也没说难听的话,更没有冷着你……依我看,这门婚事很有可能会成。”她越说越得意:“等到你和鲁家定了亲,肯定要气死张家。还有你那个婶娘……她一直想让双柳找一个好人家,年纪都拖大了,一点信儿都没有,你这又定了一个富贵人家,回头她不被气死才怪。”
她兴奋地手舞足蹈,楚云梨提醒:“我答应这门亲事,是觉得他合适,并不是为争一口气。”
“是是是,我知道你的心意。”赵母并不在这事上面与女儿争执。
鲁家那边很快回了话,就在当日午后,媒人就登了门,前来问询赵家的意思,得知这边也答应。她顿时喜不自禁。
听说鲁公子愿意,她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哪怕和赵家的姑娘只见了两次面,她也看的出来,这赵姑娘这个心有成算的人,要是死倔着不答应,这门婚事也会有变故。如今连赵家都答应了,这谢媒礼已经妥了。
鲁家那么富裕,一定不会给太少。想到此,媒人笑吟吟道:“我当初就觉得这是天作之合的一对,被你拒绝了之后还不甘心,这才跑了一趟,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若是我没来,可就深深让他们错过了。”
她甩着帕子:“我这就去回话,应该用不了多久那边就会有信儿,依我看,这婚事还是越快越好。你说呢?”
最后一句便是试探之语,由此可见,鲁家那边对这婚事也挺着急的。
翌日,媒人再次上门,这一次带来了小定礼,并且约好了下聘的日子,就在半个月之后。
婚事到了这里,算是彻底定下。也到了这时候,赵母才放心地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先前张明礼定亲之时,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私底下难免也会议论几句赵双鱼的归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亲事,还是这样好的去处。众人都挺惊讶的。
惊讶之余,有不少人上门贺喜。当然,这贺喜的人中,大部分是真心,却也有少部分人心里发酸。李氏就是后者。
她和赵母之前闹得很不愉快,本来是不打算上门的。可眼瞅着侄女又得了一门好亲事,她不好受之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和妯娌重归于好。
堂姐妹之间互相帮衬,本就是应该的,赵双鱼得了这么好的婚事,若是愿意做媒,随便指一个人都比她在这儿费心扒拉的人要好得多。
楚云梨不搭理她,干脆躲进了屋中。
赵母也想直接将人撵出去,但她心头有诸多顾虑,堂兄弟俩是赵父过得好,若是她不理人,外头人会说她势利。
李氏今日是来和好的,专捡好听的话说。赵母被她夸得眉开眼笑,人都走了,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
楚云梨和鲁听安成了未婚夫妻,她便也喜欢出门了,基本上都是他亲自来接。眼瞅着两人越处越好,赵家对此是乐见其成,也不拦着女儿出门。
这一日,两人相约出游,相处得挺愉快。这些日子里,楚云梨一直都在喝补药,本来是大夫配的,赵母抓来亲自熬,她悄悄给换了一些药材。
而鲁听安身子有些弱,见风就会着凉,虽然不至于丢命,但确确实实于子嗣有碍。他不能生,就称了某些人的意。这自然是不能的。
于是,楚云梨给他配了些药,让他带回去喝。两人逛得太久,耽搁了些时辰,鲁听安忙着回去喝药,便让马车送她回家。
半车的料子,在赵家门口卸了许久,赵母激动地从头看到尾,楚云梨帮她解释:“咱们家每人都有一匹,我的是那匹大红的,嫂嫂的是浅紫,她若是不喜欢,可以拿去布庄换。”
“她肯定喜欢。”赵母想也不想就道。事实上,知道女儿定亲之后,全家上下都很高兴,这些礼物就跟白捡的似的,怎么可能不喜欢?
母女俩正说着呢,忽然有马车靠近。这边大街上人来人往。赵母没管这事,楚云梨比较敏感,察觉到马车上有视线看来,忍不住望了过去。
这一瞧,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马车上掀开一条缝往外观望的,正是张明礼。
大半个月不见,张明礼脸色比以前好转了许多,对上楚云梨的目光,他也坦然:“我路过这里,看到你在门口,忍不住多瞧了一眼。”他目光在门口搬布匹的人身上扫过:“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是在备嫁吗?”
楚云梨摇头:“聘礼还没下呢,这些是我未婚夫送来的。”
张明礼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刺耳:“双鱼,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赵母耳朵支着,一直在偷听。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张公子,你跟我女儿已经没关系了,不适合单独相处。若不然,被我未来女婿听说后,兴许会生气。”
“伯母想多了,我就是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有几句话想劝她而已。是真的为了双鱼好,一点私心都没有。”张明礼伸手指了指人来人往的街:“我也不是要和她单独相处,就在这里说。”
赵母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