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真心觉得面前这人不识抬举。
两人之间那么多的恩怨,她那话分明就是不打算计较过去,至少面上是如此。赵双鱼如果懂得分寸,也想要在这城里继续做生意,想少一个仇人的话,就该答应下来。
哪怕只是面上答应,至少也维持住了两家的情分。
楚云梨摇摇头:“张夫人,你在我这里没有面子。我恨你还来不及呢,少高看自己,免得成了笑话。”
张夫人眼神凌厉起来:“你是非要和张家作对,是吧?”
“你这话可冤枉我了。”楚云梨就事论事:“我后面的绣娘有好几十,确实有一半是从你们张家来的,但从别的地方来的也不少啊,人家也没有找上门来说我针对他。还是那话,能够留住这些手艺人,还能够赚银子,那是我的本事。你若是能抢回去,那也是你的本事,我绝不会如你一般上门来说这些不要脸的话。”
“你说谁不要脸?”张夫人暴怒:“赵双鱼,你如今不是我儿媳,我不会再忍着你。”
楚云梨呵呵冷笑:“说得好像我会忍着你似的。”她伸手摸着自己小腹:“大夫都说,我这辈子很难有自己的孩子,这些可都是拜你所赐。你忘了,我可没忘。”
张夫人脸色难看:“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是我下的药,拿出凭证来。不然,我堂堂张家的夫人,绝不允许这般污蔑。”
“事实如何咱们都清楚,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有数。”楚云梨挥了挥手:“看到你就影响心情,这午饭都要吃不下了,你赶紧滚吧!”
张夫人在城里多年,还是第一回被人撵,当即就气得七窍生烟,她一巴掌拍在桌上:“赵双鱼,别以为嫁了鲁家,我就拿你无法!”
楚云梨扬眉:“少拍拍打打的。想如何,你直说吧!”
张夫人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等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楚云梨扬声道:“你也给我等着。”
张夫人:“……”
她忽然发现,自己当初没有阻止赵双鱼嫁入鲁家,其实大错特错。
本来以为赵双鱼嫁人之后会被婆婆针对,日子一定过不好,不成想她竟然做了生意,且鲁家都不阻止。那病殃殃的鲁公子就像吃错药了似的,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不想着藏在后院,竟然还天天陪着人出来抛头露面。
她一刻也没闲着,立刻让人送自己去了鲁家。
鲁夫人最近正在给儿子相看亲事,也是她想转换一下心情,天天听着鲁听安夫妻俩之间的那点事,她会心梗。
鲁听安那样冷清的性子,娶了媳妇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听媳妇的,拿着母亲留下来的嫁妆送人,大把大把的银子送出去,一点都不心疼。早知如此,她就将娘家的侄女嫁给他了。
拿着那些铺子,好歹能贴补了娘家。鲁夫人一想到迟,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听说张夫人来访,她下意识就想拒绝。话到了嘴边之后想到什么,又改了主意,自己亲自起身到门口去迎。
“鲁夫人,你得为我张家做主。实在是你那儿媳做事不像样。”张夫人一点都没掩饰自己的烦躁,见面就告状,两人坐下来后,她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别人不计较,那是看在鲁家的面子上。咱们都是生意人,多年积攒下来的口碑和人脉可不是拿来这么用的。你可得劝一劝鲁老爷,让他管一管,别让年轻人这么混账。”
鲁夫人从来都不管外头的事,只知道赵双鱼生意做得不错,也是今日才知她竟然是将别人的绣娘都抢了过来。听完了张夫人的话,她一拍桌子:“忒不像话,你放心,这事我会跟老爷说的。”
张夫人得了准话,心头特别满意,转而又说起了别的:“你觉得双鱼如何?”
鲁夫人提及这个儿媳,那是一言难尽。不过,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她再怎么不喜欢继子,也不希望别人说她苛待继子,故意针对继子媳妇。当即笑道:“除了喜欢往外跑,挺好的。”
张夫人一脸不信,摇着头道:“她……你也就是和她相处得不多,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身为女子,不知孝顺长辈,对夫君冷冷淡淡,现在还抛头露面做生意。也就是你才会忍,换了我,早忍不了了。再说,她还水性杨花到处勾引人……”
说到这里,她一副失言的模样,急忙住了口。起身道:“我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鲁夫人已经后悔娶赵双鱼过门,关于张夫人口中所言,前头的那些错处都无伤大雅。但最后一样若是真的,那赵双鱼就不是什么良配。
她不是心疼继子,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人给撵出去。当即就来了兴致,急忙上前一步:“张夫人,双鱼如今是我儿媳,关于她水性杨花,你别说一半就跑,可得把话说清楚。若此事是污蔑,你就是故意挑拨我们婆媳!”
张夫人闻言顿住脚步:“你就当我是污蔑好了。”
语罢,飞快离开。
鲁夫人重新坐回椅子上,看似平静,其实心头跟猫抓似的,关于赵双鱼和张家闹翻的事,她也派人打听过,知道了个大概。赵双鱼偷人是假,张家被人给误了是真。
不过,她很乐意此事是真的。
主要是鲁听安不拿银子当一回事,买了那么多的铺子送给妻子。与其送给赵双鱼一个外人,还不如送给她娘家侄女。
心头的念头跟野草似的疯长,鲁夫人悄悄派了人去打听。
*
张夫人从赵双鱼新开的绣楼离开时,可没有漏听了赵双鱼的那番话。成功撩拨了鲁夫人的怒气后,回家的路上,她心中便起了防备。
就怕赵双鱼出其不意,故意为难她。
但回家之后,一切都挺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张夫人等了两天,便彻底放下心来,认为前儿媳只是虚张声势。
张明礼身上的伤看着是挺重,但都是皮外伤,养了几天之后,便已经能下地走动。再用上了上好的药膏,只需要最多半月,脸上的伤就能彻底退干净。
她急着抱孙子呢,便很快定下了婚期,接下来一段日子,她其他的事情都放下了,忙着给儿子筹备婚事。
忙碌之余,她也没有忘了防备赵双鱼,可一直都挺平静,就跟没这事似的。若不是她确确实实记得赵双鱼那番威胁的话,都以为自己是做梦。
楚云梨又开了一家酒楼,刚一开张,生意就挺好。她忙得脚不沾地,回家时天色已晚。
今日鲁听安没有带药,便提前回了府。
因此,楚云梨是一个人回去的,刚一进府门,就察觉到不对,好多下人在暗地里指指点点。
鲁听安在这府里不受重视,鲁夫人有意弱化他的地位。不过,鲁听安来了之后立了几次威,底下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在他面前再不敢造次。面对着楚云梨这个新进门的夫人,也还算客气。
至少,这么当面对她指指点点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
楚云梨正想找个人来问一问呢,主院的婆子就到了,身边还跟着鲁老爷的随从。
“大少夫人,夫人有请。”
“可有说是何事?”楚云梨揉了揉肩膀:“我今日挺累的,想早些回去歇着。若只是请安的话,还请帮我跟母亲告个罪。”
“不是请安。”婆子板着一张脸:“是很重要的事,大公子也在。”
看来是真出了事,楚云梨本来想直接回房,听说鲁听安都被请了过去,便也不再为难婆子,跟着去了正院。
此刻天色渐晚,正院里却灯火通明。椅子和桌子都搬到了院子里,坐着好几个人。
楚云梨一步踏了进去,当看清里面的人时,脚下顿了顿。
除了鲁家夫妻之外,鲁听安坐在旁边,底下还有他的二弟鲁听宁。甚至还有几位鲁家本家的长辈,一副要审人的模样。
这般大手笔,楚云梨心下只诧异了一瞬,面色恢复如常,进门先给几位长辈见礼,然后又给鲁老爷请了安。
鲁夫人坐在上首,一脸的冷漠:“赵双鱼,你最近天天往外跑,压根就不是做生意,而是为了与情郎私会,我说得可对?”
楚云梨讶然:“情郎?那是什么东西?”
“少装了。”鲁夫人拍了拍手,从院子角落的阴暗中被押过来一个人。
楚云梨看清楚被两个护卫押在中间的男人时,颇有些无语。
林家禾不敢与她对视,低着头道:“双鱼,我实在是扛不住了,你不要怪我。”
楚云梨乐了:“你还真是不怕死。”
林家禾:“……”
他偷瞄了一眼面前女子神情,刚好跟她阴测测的目光对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