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觉得冷。
浑身上下,由里及外,那滑腻的森冷似乎刻进了骨子里。
她躺在床上,又觉得小腹一阵一阵地抽痛。
她已经很清楚从那一片猩红中夹杂出来的模糊到底是什么。
隔着帐子,她伸出手去让大夫把脉。
大夫背了大段大段的医书,她听得半知半解,却又无法集中了精神,隔着这帐子,她看得到屋子里面枇杷菱角还有那个大夫的身影,却又恍惚觉得周围一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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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在旁边问道:“我们夫人上月明明是来过癸水的呢,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大夫收回了脉枕,耐心道:“那便是坐胎不稳,那时候若是注意些,或许今日便不会这样了。”
枇杷又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大夫道:“先好好休养,尤其要注意不要悲伤太过,我先开方子,吃五日,再看看情形。”
枇杷忙道:“那便麻烦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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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帐子,秦月看着枇杷带着那大夫到了外间去。
很奇怪,她并不会觉得有多么悲伤,她就只是觉得累极了。
深深的疲累侵袭上来,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可闭上眼睛,也并没有睡着。
周围似乎太安静了,安静到让她感觉到有些孤独。
她忽然发现,在此时此刻,她是想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的。
不管是谁,无论是谁都可以。
那样,至少她不会觉得一切都这么漫长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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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床帐被挂起来。
骤然明亮的光线让秦月睁开眼睛,她抬手下意识挡了一下,然后看清了来人。
是枇杷,她手里端着一碗闻起来就苦不堪言的药汁。
再往她身后看一眼,是菱角把门给关上。
枇杷扶着她坐起来,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大夫开了药,说还是要补一补身子,静养为主。小月子至少也要休息半个月。”
一边说着,她拿了汤匙要一点点喂药,秦月伸手接了药碗,直接一口喝下去。
“就说是风寒病了,也不必告诉其他人。”秦月把药碗交还到了枇杷手中,口中满满全是苦涩。
枇杷抿了一下嘴唇,她把药碗放在一旁,慢慢道:“奴婢知道了。”顿了顿,她又看向了秦月,踟蹰了许久才又道,“方才奴婢送大夫出去的时候,在二门那边遇到了将军。”
秦月看向了她,尽管各种心冷,可在这时候,她还是希望能听到来自容昭的哪怕一句关怀。
可只看枇杷这欲言又止的神色,她便也知道,容昭大约是没说什么好听的话了。
果然,枇杷低了头,才继续说下去:“将军身边很多人,奴婢也不好直接说这件事情,便只说夫人病了,将军听了便说让夫人好好养病,然后便出府去了。”
秦月往窗户方向看了一眼,外面漆黑一片,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时辰。
她笑了笑,只道:“是应当好好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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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期待、不应期待的那些,便不必去想,也不必去等。
她忽然觉得她与容昭之间,似乎应该有一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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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药,秦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一时梦一时醒。
梦的颜色是暗红色的,她在梦里走着一条长长的没有尽头的路,路的两旁是黑色的迷雾重重。
醒来时候眼前是灰暗的光线,时辰不可辨别,于是便合上眼睛继续睡过去。
梦中那条路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尽头。
尽头是泥沼,她越走便越往下陷,最后她便沉在了泥沼之中。
她不挣扎,也不求救,她被泥水裹挟着往泥沼更深的地方飞快地下落。
最后,她重新站在了一片草地之上。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最后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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