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说,人不会为了他人改变——可她当年的确是为了他改变了一切。
所以并非是不会改……而是不会为了不在意的人去改。
什么时候真的有一个人被放在心尖尖上,那么什么时候他就会懂得去改。
她看着容昭,轻笑了一声,道:“不,仅仅只是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会改。”
容昭也看着她,苦笑着点了头,叹道:“的确如此。”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我是在北狄战场上受了重伤,差点死了,才开始反省从前。我最先开始想的是……我想活着,然后就想到了你。人在挣扎着想活的时候,会有很多很多的想法,我在想……当我想活下去的时候,为何你会从城墙上跳下去……由此我想了很多,最后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所以我刚才说……只有经历过遭遇过,才真的会思考。”
秦月沉默了一息,再次看向了墙上的影子。
“是什么让你当初绝望到不愿意再等待片刻,是我之前做过的所有事情。”容昭慢慢地说道,“只有想通了这一点,才真正地明白……当初的我对你,的确是亏欠,的确应当偿还。我曾经想,如果能得到你的原谅便好了,后来又想,若是能重头开始或许会是一件美事,可想得越透彻,便越会觉得一切都是奢望。”说到这里他又低低笑了两声,“可人总是贪心,我知道一切都是奢望,却还想留下来看着,想要留得更久一些。”
秦月垂下眼眸,安静地看向了他:“一切想得明白,其实就该断了。”
“是啊……”容昭话语中也有些感慨,“理智告诉我应当如此,可却做不到。”说着他又笑了两声,“这世上最让人不可相信的便是浪子回头,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有人会真的相信一个恶名昭彰的人会改邪归正。”
“不是没有人相信。”秦月看着他,“改邪归正并不是嘴上说说,他真的能改得彻底,又有谁会一直揪着过去不放呢?”
这次换容昭沉默了下来。
“所以你应该回京城去了。”秦月看向了摇曳的烛火,慢慢地说道,“我和你之间的过去真的已经过去了,你能坦然面对过去种种难堪,我亦能面对过去种种愚蠢。对于你我而言,过去便就只是过去,不必再提,将来也不必再说,一切便到此为止。”顿了顿,她又看向了容昭,“如若一定要说一命换一命的报恩,我们也已经扯平了。两不相欠,将来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便行了。”
“你说得对。”容昭苦涩地闭上了眼睛。
“容昀在隔壁,我去喊他过来。”秦月站了起来,“容昭,过去种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永远都会在那里,我不会再回头去想。”
容昭抬眼看向了秦月的背影,他没有办法不去想,他做不到那么洒脱。
只是既然她这样说了,他便也只能后退一些,他会退到她看不到的地方,或许也勉强能算两厢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