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撑着下巴,墨镜架在鼻梁上,露出了海洋般的蓝色眼瞳,他脸上带着笑意,说话间,白色蓬松的头发在那片蓝色的海面前晃动着。
蜜柑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很久,连他说了什么话都没有听清。她伸手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服,皱起了眉头。
见状,五条悟停下了说话,他微妙的有了一点糟糕的预感:“蜜柑,你不舒服吗?”
蜜柑的眼神有些茫然:“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五条悟的瞳孔骤然放大,他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脸上的表情是完完全全的不可思议:“你在胡说什么?”
他突然伸出手按在了蜜柑的额头上,动作太快以至于蜜柑完全忘记了躲避,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嘴里嘟囔着:“没发烧啊。”
蜜柑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热度,眼睛也被那热气熏得红了起来,她猛地站了起来,五条悟的手被她一把挥开。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分手了。”蜜柑说完这句话,抿紧了嘴唇,将那些想要说出口的句子全封在了嘴里。
她这么大的反应是五条悟始料不及的,他的脸上甚至带上了茫然的色彩,“没有说过。”他下意识反驳道。
没有说过?蜜柑瞳孔颤动了一下,可是她明明记得……
记忆渐渐擦亮,蜜柑眼睛快速眨了几下,想要缓解眼睛突然的干涩感觉。是了,她确实没有说过……
自从她将自己放逐于人群之外后,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她自己,所思就是所言。她时常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肥皂泡,孤孤单单地飘在天上,什么都与她无关。只有孤独,像是炙烤着她的太阳,让她绚丽,又让她渐渐死去。
直到她遇到了五条悟,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分寸感,始终游移在蜜柑的警戒线之外,像是漂泊途中遇到的一汪水源,与她温柔相触,她便被捕获,无可救药的融于水中。
不想要分手,但是。
蜜柑感到有些混乱,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次,跟他分手吧,跟他分手吧,趁还没有彻底被他吞噬,跟他分手吧。
连在梦里都是这些话语,时间长了,就以为自己真的跟他说过了。
原来她没有说过,蜜柑感觉心里好像突然有东西顶开了那层沉默的泥土,小小的欣喜欢呼雀跃了起来。蜜柑咬着牙将它按了下去,红红的眼睛瞪着五条悟:“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呢?”
五条悟一脸的委屈:“你把我拉黑了,又搬家了,连工作都换了,我找不到你。”
蜜柑的眼神快速游移了一下,当欢喜被她压下去后,委屈又开始冒头,她又想起了自己无数个自我怀疑的深夜。
她从不怀疑五条悟对她的感情,只是她不知道这份感情可以持续多久,她时常觉得像快渴水的海绵,吞噬爱意的怪物。
她知道自己很无趣,是五条悟一直在迁就她,跟她一起窝在她那个狭窄逼仄的出租屋里,陪她看无趣的动画,或者是一起打游戏,若是出门,也只是去人烟稀少的地方闲逛。
五条悟偶尔会说起自己的事情,但只是浅尝辄止,蜜柑知道他家里人很多,他在上学,他的一个同学跟他关系很好,是他的挚友,他学校里的人都很喜欢他,无论是学姐还是学弟。
蜜柑微笑着倾听,自卑像是怪物一样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往沼泽深处拖去。
“蜜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有时候五条悟会这么问她。
救救我。
蜜柑张了张嘴,只是露出了一个柔和的浅笑:“嗯,谁会不喜欢悟呢。”
当然,仅仅是这样的话,蜜柑不会想要跟对方分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蜜柑渐渐发现,在五条悟的世界里,比她重要的事情似乎有太多太多。
无论他们在做什么,只要接到电话,五条悟就会离开。她的听力很好,即使五条悟接电话时会特意离她远一些,她也能听到听筒里偶尔泄露的只言片语。
那里面的声音有男有女,但相同的是只要挂断电话,五条悟就会露出抱歉的笑容,然后说:“抱歉蜜柑,我那个挚友有事找我,我先走咯。”
就好像无论是谁都可以把她的男朋友从她的身边叫走,她还要被欺骗,得到的永远都是挚友找他这个借口。
挚友生病了,挚友失恋了,挚友打胎了,挚友精神错乱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都有,就是不会好好的跟她说实话。
但蜜柑只是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乖乖地朝五条悟挥手:“拜拜,下次见。”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一个星期后,还是半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