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长命蛊是什么东西,她看到过徐永林的命,也知道他只是依靠半成品的长命蛊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数。
而唯一的成品现在就在她手里。
只要将这幅画留在身边,她甚至能够无病无灾的活过自己原本的寿命,至少三十年。
但这幅画,是徐九昭送给刘西京的礼物,只是送给他的。
柳木木不会留下它,也不会把它留给别人,它应该始终和刘瞎子在一起,即便刘瞎子会化成灰,也应该在一起。
见柳木木只是收起了一副画,还找了一块布裹在了外面,董正豪以为那幅画是古董,只是多看了一眼,并没有深究。
很快,他找来的人和火葬场的车都到了,他们将刘瞎子抬上了车。
董正豪并不希望董悦和董奇留下,但是两个人最后都陪着柳木木去了火葬场。
火葬场并不是一个让人舒服的地方,但这里是每个人的终点,这里一直很热闹。
死去的人万事皆休,活着的人在这里宣泄自己的悲伤。
按照习俗,停灵三天后火化,刘瞎子没有亲人,柳木木要一直守在棺材旁,为他守着长明灯,到明早之前不停给他上香。
明明作为一个卦师,她应该比别人更清楚,没有什么所谓的鬼神。
可是她心里还是希望有的,如果有就存在轮回,就可能再见面。即便这些流程再无用,她也依旧认真去做了。
同样的流程,她已经很熟悉了。
上一次,是送走爷爷,这一次是送走刘瞎子。
她总是在不停送走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仿佛是在映照她的命数,刑伤有克。
爷爷让她留在董正豪身边,真的有用吗?柳木木有些恍惚地想。
傍晚,姜丽来了一趟,带走了两个孩子,还给他们父女二人带了晚饭和一些生活用品。
柳木木要留在这里守夜,董正豪劝不动她,只能留在这儿陪她。
姜丽并不知道棺材里的老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前还告诉柳木木,她会替柳木木和导员请几天假。
半夜下起了雨,起初只是小雨,后来渐渐变大,透过雨幕依稀能听看到对面的火光。
那家人在烧纸,还有隐隐的哭声。
他们是天黑之前才送到的,家人应该还没有缓过劲来。
哭声有点大,因为他们家的亲戚多。
柳木木走到棺材旁,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将里面的人叫醒:“你看人家,死了之后有那么多人送,热热闹闹,而你只有我,连个陪我哭的人都没有。”
静默了片刻,注定等不到回答。
她走到墙边的木凳上坐下,又开始重复的按那个始终没有回复的电话号码。
她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燕修不知道去哪里了,始终没有理她。
早九点半,京市。
位于淮南路的保密系数极高,很少有外人能够靠近,大门处挂着某研究院牌子的庞大建筑群里,某间类似于法庭一样的房间中,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这并不是一次正式的审问,或者审判,而是一次非正式,却吸引了大量关注的例行问话。
尽管,被询问者在这几天,像是犯人一样被牢牢看管着。
燕修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进来的。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并没有戴手铐,因为他没有犯法,随意给他戴上那东西是不合规的。他的“轻装出行”显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愤怒,他似乎听到了谁在低声嚷嚷凶手之类的词。
他神色自若地坐在了为自己准备的椅子上,就在人群中央,等待着新一轮问话的开始。
同样的问话,一共进行了三次,这是第四次。
“燕修,请你复述一遍,你与王元白接触的全过程,包括你们的对话。”
燕修往后靠了靠,将昨天甚至前天说过的那一长段话又说了一遍,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改动。
一个人跳了起来,指着他大吼:“他在说谎,他的答案明明是早就背下来的。”
燕修瞥了那个蠢货一眼,大概是王家临时找来的,试图揭露他真面目的演员,然后那个人就被拖了出去。
“对于王元白以及他的两位助手,和刘姓家族几人的死亡,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位主审官的表情依旧严肃,并没有被刚才的小意外打断节奏。
“没有,对于他们的死亡我感到很抱歉,没能及时发现问题是我的失职,但是我一无所知。”
“王元白私下里从刘姓家族购买了一幅古画,这件事你知道吗?”今天的问题终于和前几天有些不同了。
可惜燕修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无趣:“不知道。”
“你和王元白私下里有些小摩擦,你会因为这些摩擦,对他做什么吗?”这个问题显然有点超纲,但谁让这只是一次非正式的例行问话呢,所以这是被允许的。
燕修沉默了一下,说道:“或许……我会直接对他的家族做些什么。”
主审官并没有就此回答发表意见,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他站起身,宣布:“例行问话结束,庆城特派顾问燕修,行为合规,撤销审查。”
“我反对。”一名陪审站起身。
“反对无效。”主审官回答的十分顺口,然后朝燕修微微颔首:“燕顾问,你可以离开了。”
燕修起身,目光扫过人群中的几名和王家有些瓜葛的面孔,留给他们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然后起身离开了。
撤销审查之后,他的随身物品被全部归还,他将手机开机,消息提示声响成了下课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