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木一直站在刘瞎子的墓前,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因为只要思考就会难过。
站累了,她就蹲下,黑色的雨伞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毒蘑菇。
雨越来越大,又刮起了风,雨伞已经不能很好的挡住从四面八方砸过来的雨滴了,很快身上的衣服就湿了大半。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缩在雨伞里,感觉寒冷一点点侵蚀她,却依然不想离开,直到一双包裹着昂贵西裤的长腿出现在她视线中。
雨伞稍稍往上抬了抬,她看见了燕修。
他穿着黑色西装,举着黑伞,像是从天而降。
“你怎么来了?”柳木木喃喃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朝她伸出一只手。
柳木木愣愣地把手放在他掌心,他手掌的温度让她瑟缩了一下,下一刻却被紧紧握住,一股力道传来,她被拽了起来。
手里的伞没拿稳被风吹得飞了出去,她站在燕修的伞下,仰头看着他,眼神有些茫然。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回家?”他的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依旧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不想回去。”
那里不是她的家。她的家,早就没了。
她的亲人都躺在了这座墓园里,她说的话,他们听不到,她的难过,他们也不知道。
没人会在她伤心的时候安慰她,也不会挂念她过得好不好。
只剩她一个人了,只有她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她抬手去擦,怎么都擦不干净。
燕修似乎轻叹了一声,他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将她按进自己怀里。
很淡的烟草香气混着他的体温,在瞬间将柳木木包围,她环着他的腰,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衣服,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哭得太厉害。
她的脸埋在他胸口,很快衬衫就湿了一片,燕修只是轻轻拍她的背,并没有挪动半分。
伞外风雨飘摇,雨伞下,却好像是另外的空间,带着他的温度和气息,将她困在方寸之地,不受外面的风雨侵袭。
柳木木不知道自己到底抱着燕修哭了多久,她哭得头昏脑涨,眼睛肿的甚至看不清外面的一切。
连燕修到底是什么时候带她离开的墓园,她都没有察觉到。
车驶离墓园的时候,乌云依旧遮着天空,雨却已经转小了,淅淅沥沥的,空旷的墓园里一排排的墓碑整齐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目送他们离开。
人离开很久后,在距离刘瞎子的墓碑很远的一个墓碑后面,探出一个黑色的头,它的动作比之前更快了,只是几次闪烁,就来到了刚才两人站着的墓碑前。
蹲在墓碑前面,黑色的东西歪头看了看,然后咧开鲜红的口腔,发出了婴儿一样的啼哭声,哭声在空荡荡的墓园里,显得格外恐怖。
在刺耳的啼哭声中,一道纤细的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它的视线里。
“刘、西、京?”来人一字一顿地将墓碑上的名字念了出来。
看着墓碑上的文字,吕瑶轻轻抚摸着此刻依旧红肿的侧脸,脸上扯出了一个扭曲的笑,还真是……意外收获。
本来只是听命来跟踪柳木木,却发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大秘密,即便是她在此时心跳都不禁快了几拍。
原来刘西京,竟然不止一个人,这可真是太巧了。
上一个死掉的刘西京用了一幅假画骗了她,害她在齐家那边丢尽了脸面,还受了惩罚。
本想着给刘家所有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然而还没等她动手,他们全家就都死光了。
被藏起来的那幅所谓的真画,最后成了他们丧命的源头。
吕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不禁后怕,幸好刘家人做了手脚,否则死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很显然,长命蛊的拥有者并没有把长命蛊藏在刘家,他只是利用刘西京设了个圈套,让自以为是的蠢货们一头扎进去送死。
而为了寻找最后经手徐家古董的人,吕瑶甚至不惜杀了几个人,才终于查到了刘家人身上,这些行为,仿佛都是在证明她的愚蠢。
可是看到墓碑的这一刻,她忍不住想:或许不是她真的蠢,而是她找错了人呢?
虽然两个刘西京现在唯一的联系不过是相同的名字而已,可这个人出现在了柳木木身边,柳木木又恰好是齐家盯着不放的人,或许值得查一查。
……
车从市郊墓园驶入市内,窗外依旧细雨连绵,车内开着空调,温度略微有些高。
开车的燕修只穿着一件衬衫,等红绿灯的间隙,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
后座上柳木木裹着他的外套,蜷缩成一团,正在沉睡,露在外面的脸蛋红扑扑的,应该是发烧了。
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在考虑是否把人直接送回董家。
前面左拐就是去董家的方向,但是绿灯亮起来之后,车还是一路直行,排除掉了那个选项。
最后车驶入了距离市局不算远的一座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车停下后,燕修轻易地把后座上的一团抱在怀里,乘坐电梯直达顶楼。
车内外的温差,让柳木木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她紧紧攀住身边的热源,在他想要离开她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吊在他身上。
燕修无奈地看着被放在床上后变得格外不安分的柳木木,将她在他身上乱抓的小手拉下来,一边拉过柔软的被子将她裹在里面。
温暖的被褥让柳木木暂时安静下来,燕修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有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