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的油泡在瓢儿上翻滚,瓢儿粑外层的米浆逐渐变得焦黄,叶宁手轻轻一抖,定了型的瓢儿粑便自动从瓢儿上面脱落,滑进了油锅里。
圆圆的瓢儿粑在油锅里翻滚着,米浆越发焦黄,米香和肉香直往鼻子里窜。
瓢儿粑虽然做法简单,但要炸得好吃,也是一门不浅的学问。瓢儿粑要炸得入味,炸得金黄,炸得酥脆,炸得油而不腻,炸得香酥爽口……方方面面要做到极佳,最重要的就是要控制火候。火候掌握不当,瓢儿粑便不能入味,口感不酥不脆,油腻黏口。
叶宁瞧着油锅里还在烧炸的瓢儿粑,下一秒,立刻用漏勺将瓢儿粑舀出来。
“不还炸会儿?”田淑香问。
“炸好了,再多炸一会儿吃起来就老了。”
炸好的瓢儿粑晾在铁丝架上,圆圆的瓢儿粑金黄油润,一滴滴油滑下来,在瓢儿粑上流下灿灿的明亮光泽。
炸了圆瓢儿粑,接着炸月亮瓢儿粑。
萝卜丝馅,红薯丝馅,洋芋丝馅,豆腐馅,各种馅料的月亮瓢儿粑炸好,整个屋子里灌满了酥焦脆香,香得让人饥饿不止,宛若许久未进食般。
田淑香拿起一个肉馅的瓢儿粑,一口咬下去。表面炸的又酥又焦又脆的米浆脆脆地分裂开来,腌制过的肉馅醇香可口,里头透着丝丝缕缕的米浆清香。米浆清香同醇浓的肉馅结合起来,使得整个瓢儿粑吃起来清爽不腻,又不显单薄,十分有滋有味。
田淑香连连吃了好几口,在此之前,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瓢儿粑是桃花坝集市上的老秦婶做的瓢儿粑,她家瓢儿粑,在整个桃花坝都很出名,而宁宁做的瓢儿粑比那位老秦婶做的瓢儿粑还要好吃得多。
她吃得满嘴流油,很快吃完一个,又去拿素馅的瓢儿粑。
萝卜丝馅的瓢儿粑外脆里也脆,红薯丝馅的瓢儿粑甜甜脆脆,洋芋丝馅的瓢儿粑外焦脆里香绵,豆腐馅的瓢儿粑水嫩滑脆,清香可口,每种馅料的瓢儿粑都很好吃。
叶宁最喜欢吃洋芋丝馅即土豆丝馅的瓢儿粑,米浆和土豆融成的味道她格外喜欢,吃了两个瓢儿粑,叶宁说:“舅母,你给王爷爷王奶奶他们送一些去,我给魏叔他们送一些去。”
“行。”
叶宁拎着香喷喷的瓢儿粑去老魏家。
“魏叔?魏叔?”叶宁在院子外喊。
不多久,老魏开门出来,见是叶宁,他惊讶,“宁宁?咋回来了?”
叶宁笑道:“回来有点事。”注意到老魏愁眉苦脸的,似乎心情很不好,她迟疑出声,“魏叔,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老魏叹口气,“跟你魏婶子儿吵架了,唉……”
“吵架了?为什么吵架了?”
“还不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老魏吐气,转而道:“对了,宁宁,你找我干啥?”
“我炸了一些瓢儿粑,给你们送些过来尝尝,顺便来看看魏叔您帮我润的竹子。”
听到叶宁送了吃的来,老魏脸上的愁容都消散了很多,他吞咽口水,说:“瓢儿粑?宁宁你做的瓢儿粑那肯定好吃,那魏叔就不客气了啊。”
看了竹子后,叶宁离开,老魏打开饭盒子,拿出一个瓢儿粑,尝了一口。香香脆脆的瓢儿粑在嘴里漫开,他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拿出一个瓢儿粑,递到旁边,“媳妇你快尝尝————”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媳妇早就回了娘家。因为吵架,媳妇前两天回了娘家,他去接了好几次,然而她见都不肯见他,所以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也不知她要生多久的气。
唉……老魏又发起愁来,忽然间电话一响,是媳妇打来的,他忙不迭接电话:“媳妇……”
“赶紧的,拿了户口去离婚!”说完张晓兰就挂了电话,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老魏听她说要离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赶忙出门,去往村头。他媳妇的娘家就在村头。
火急火燎地走了十多分钟的路,抵达村头张家,老魏急忙敲门。
开门的是丈母娘,见他又来了,丈母娘说:“小魏啊,晓兰她不见你……”
“妈,晓兰说要离婚,都老夫老妻了,离啥婚哪。”
丈母娘叹气,“她说过不下去了。”
“不离婚,咋能离婚哪。”老魏不想和张晓兰离婚,他这辈子就认准了张晓兰这个媳妇。
张母看着老魏,她也不想女儿和女婿离婚。女婿为人厚实,做事勤快,待晓兰也很好,这次吵架,他们俩就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也不至于就到了要离婚的地步。女婿多次拉下脸皮来道歉求和,但晓兰就是钻了牛角尖,硬是气到了现在,还说要离婚。她也劝了晓兰很久,但晓兰这次极为固执,硬是不肯和好。
“妈,你让我见见晓兰吧?”
“她真不肯见你。”
张晓兰怎么也不见老魏,老魏没办法,只得折返而去。回到家后,他环顾空荡荡的家,想着晓兰说要离婚的事,眼眶逐渐浮出热意。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对自己之前和妻子吵起来的事懊悔不已。怎么就吵起来了呢!他当时怎么就不让让她!
他后悔得直掉眼泪,滚烫的热泪啪嗒啪嗒地往膝盖上掉。余光忽而注意到桌上放着的瓢儿粑,他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快速拿起饭盒子出了门。
张母来开门,见又是老魏,她叹气。老魏眼角红红的,他说:“妈,盒子里是瓢儿粑,能帮我给晓兰吗?如果……如果她吃了还想吃的话,就让她回家吃,家里还有。”
张母拎着瓢儿粑进屋,屋子里,张晓兰正坐着发呆。
“晓兰。”
张晓兰侧过脸来,“妈。”
“这是小……咳……”张母及时止住话语,没说这是女婿送来的瓢儿粑,她说:“吃瓢儿粑吗?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眼看着就瘦了。”
张晓兰神色有些涣散,“不吃,妈你自己吃吧。”
“吃点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吃瓢儿粑,每次去集市上赶场,都念叨着要吃瓢儿粑。”
“不想吃。”张晓兰还是拒绝。张母张口,欲言又止,最后不再劝她吃瓢儿粑,她把瓢儿粑放到桌上,转身走出屋子。
张晓兰看也没看瓢儿粑,她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