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宝言简意赅:“吃饭。”
桑晓晓抬头看向顺杆爬的傅元宝,眼神很凶。
眼见着要导致前面所有条件功亏一篑,傅元宝当即接上话:“我用左手拿勺子吃。抖茶拌饭也绝不麻烦你。”
这说着说着卖起可怜了。桑晓晓是不可能给傅元宝喂饭的。左手吃饭慢一点,就当细嚼慢咽对肠胃好。她就不信没自己喂饭,傅元宝就不会吃饭了。
桑晓晓不想听傅元宝再说。再说下去这人得寸进尺,能把所有可以偷懒的活全让她干了。她坚信:“你当初不想种田而去捡药瓶,肯定是因为偷懒不想种田。”
傅元宝短促笑了声:“或许是。”
他说着:“我的右手留到现在,也或许是为了能让你给我削苹果。”
桑晓晓恼得又想踩傅元宝的鞋:“你这人好烦啊。”
被嫌弃很烦的傅元宝心情极佳。他带着气鼓鼓的桑晓晓去参观了整个药厂,几乎让所有人都认识了一下“未婚妻”,再回到办公室里把不少要做的工作展示给桑晓晓看。
中途他确定了一下时间,当着桑晓晓的面给盛栢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自己接下去空的时间。尽量把手术安排在年前。
当然,他心情颇好,对自己人也好,见着秦蓁后表示:“今年给你们三个人多包一点红包。这些日子辛苦了。今天也辛苦了。”
秦蓁乐得找不到北:“谢谢傅先生。你和桑小姐都是大好人!”
王叔来接人的时候,意外接了一车人回家。
晚上吃过饭,小奶奶看着电视和秦蓁一起消食。餐桌那儿宋姨收拾完所有东西,转头见傅先生拿了一筐苹果到餐桌上。桑小姐坐在边上,拿起一个苹果,一副专研拼劲。
大冬天的苹果价格昂贵,远不是上市那段时间能买到的价。一般人家平时都舍不得吃。过年这会儿更是几乎没多少人家会买。
宋姨困惑:今天怎么看着要折腾一筐的样?
傅元宝没在意宋姨好奇的眼神,去厨房洗了另个苹果,拿了两把小刀。
他回到位置上,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分,对旁边的桑晓晓说:“看好了。”
傅元宝削苹果确实是有一套。他左手按着苹果,右手稍一用力,就在圆润的苹果上方嵌入了一个小口,随后整个苹果皮就以这小口的宽度,一圈圈滑落下来。
苹果转动着,连带着细长且带有一点弯曲边缘的苹果皮一起转动。餐厅打着灯,灯光下的苹果和刀都充满艺术感,而带着水珠的苹果皮连薄厚都几乎没什么变化,在餐桌空中变成了一条绸缎。
桑晓晓看好了。
她以前只觉得这个行为再普通不过,到现在才发现这行为原来一点都不普通。吃惯了别人做的饭菜,会觉得别人做饭烧菜是理所当然的。
见多了医院里削苹果,会觉得削苹果的这个动作没半点难度,很是简单也理所当然。
事实上两者都是将情感融进去的行为付出。
当苹果皮完整落到桌上,削好的苹果被切块放入碗中,桑晓晓拿起了另一把小刀:“我来。”
傅元宝指点了下动作:“刀不要太用力,速度保持不变,果皮就下来了。不会削到手。”
桑晓晓应了一声,头也不抬埋头尝试。
一刀下去,一厘米宽度的苹果皮口子是开了,两厘米之后,苹果皮就断裂。桑晓晓的削苹果大业开始就宣告了失败。
她不信邪,顺着刚才的口子继续削。
傅元宝弄出了一整条的苹果皮。桑晓晓是把刀用成了刨,一刀下去断一段,一刀下去断一段。虽说没把苹果削小一圈,但看得傅元宝心惊,总怀疑桑晓晓要削到手指上。
半个苹果下去,桌上就剩下一堆果皮段。他问了声:“要不算了?”
桑晓晓皱着眉:“你别吵,别打扰我进步。”
傅元宝看着桑晓晓不知道哪里来的进步,伸手拿了块苹果压惊。他都没怎么再发声,生怕自己的声音真打扰到桑晓晓,惹得刀歪。
到时候他还没做手术,桑晓晓的手先包起来了。
一个苹果削完,桑晓晓一脸愤恨把刀插在苹果上:“什么烂苹果。”
傅元宝顺手把手上一块放到桑晓晓嘴边:“尝一尝。”
桑晓晓张嘴咬上苹果,气呼呼把自己削的寒碜苹果切块全丢碗里,再拿出一个苹果去洗。她吃着苹果说不出话来,只能在那儿哼哼自个生闷气。
傅元宝把碗送去小奶奶那儿:“桑晓晓削的苹果。”
小奶奶惊喜:“呀,晓晓有心了。”
傅元宝提醒小奶奶:“为我削的。我吃不完才拿过来。”想也知道等下桑晓晓还能削出好几个来。
小奶奶听傅元宝这么说,笑着嗔怪一般点了点人:“你哦。真的是。”
傅元宝送完苹果,回去见桑晓晓继续努力,便再拿了个碗,等桑晓晓第二个苹果削出来。
桑晓晓的学习速度很快。第二个苹果的苹果皮就已经能成圈,第三个苹果的果皮就形成了好几圈。可惜没有一只完全成功的。
她想要再拿一个苹果,结果发现自己手上果汁黏糊,而边上的碗里已经放不下苹果块了。
再一想,她意识到刚才似乎无意识间,被傅元宝喂了好几块苹果。
这人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不学了。”桑晓晓站起身去洗手,“你的手现在又没废。我这么积极干什么!我很忙的你知不知道?”
傅元宝吃着苹果,笑意是根本压不下去:“我知道的。”
总共削了四个苹果,大家分一分吃,当然是一点没有剩下。桑晓晓今天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干乱七八糟的事,到现在一个字没写。
她想着自己的稿子,上楼回房间的路上一直在怪罪傅元宝:“都是你,让我学什么削苹果。现在一个字没写。这个月的稿子要是交不出,我就说全赖你。”
傅元宝有一报还一报,有一恩算一恩。他很是妥帖:“你去写。我帮你热牛奶,温度绝对不会高出一度。再给你加点蜂蜜。”
桑晓晓哼了声:“你本来就该给我热牛奶。”
傅元宝见着小姑娘这么说,逗弄的心思又起来:“其实你要是乐意,我也能给你放洗澡水。”
桑晓晓人走到房门口,进门前听到这话里的戏谑:“滚蛋!”
说着门“乒”一关。
傅元宝在外头笑得不行。
傅家的洗漱环境比桑家好太多。
热水来的方便,洗漱也方便。桑晓晓在桑家大冬天早上得去热水壶里弄热水才敢刷牙洗脸。到傅家,傅家是用燃气烧的热水,取用方便。
傅元宝放个洗澡水只要走去开个龙头就成,完全不需要动更多的东西。他难道以为这样也算“帮忙”吗?
桑晓晓在屋内坐下,想到刚才傅元宝说的话,忍不住踢了踢身下的椅子。
有本事他帮她刷牙洗脸,帮她洗……
不对,不能帮她洗澡。
桑晓晓冷哼评价着傅元宝:“真没用。”
当然她这话是不能在傅元宝面前说的。就傅元宝那不要脸的性子,保不准真能说出来让帮忙洗澡这种事情。桑晓晓是不乐意提供给傅元宝这个思路。
总归是写稿重要。
桑晓晓在屋里写稿,傅元宝亲自去厨房热牛奶。远在另一处的盛栢和第一医院认识的骨科医生说着傅元宝的事,商量面诊和手术时间。
第一医院的骨科医生叫于大山。于大山听说过傅元宝,也听说过傅元宝的右手早年受伤后来长歪了。这几乎是傅元宝的标志,不少人聊起来都会谈到。
现在说要重新治疗,于大山当然是赞同的:“一般人年纪大了,我会建议不要治。如果影响生活了再说。傅元宝现在还年轻,骨头重长快,确实可以考虑。具体看了再决定。大概率要手术,年前可以做的。”
盛栢得到了准,约了下时间:“你这些天都坐班吧?我让人直接去医院。你看着安排。”
于大山当然同意。
确定下来,两人又唠了下医院的日常生活。医院的日常大同小异,双方自然很有共鸣。盛栢说起了今天发生在儿科的事。
于大山听着直摇头:“这事真是不好弄。医生也不是神,又要管按序看诊,又要确保后头的病人不会突发状况。不管二十三号还是十七号出了事,你们那个医生都危险。”
回头人只会怪医生怪医院。
盛栢温和:“可以体谅。互相体谅吧。”
一阵感慨下,两人这才结束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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