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画画就画画。
晚上吃完饭,桑晓晓给傅元宝准备了纸和笔。
画画的纸和笔都与写字的不同。他们两人写字都用钢笔纸,也是需要不会晕染开的光面纸张。但画画不一样。画画打稿要用铅笔,修改得用橡皮,只有技术高超的人,坚信自己能够一笔落成才会选择用无法擦拭的笔。
傅元宝不知道该怎么画桑晓晓。他拿起画笔对这桑晓晓看了半响。桑晓晓坐在那儿,手上拿了一本书。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傅元宝。
她问:“还不画吗?”
傅元宝内心叹息:“画。”
傅元宝没怎么画过人像,上一回画感觉都是学生时期的事情。但他好歹勉强欣赏过不少艺术画,大致比划了一下,心里构建了比例,这就开始正式动笔。
天气冷,桑晓晓并没有将头发全部扎起来。她披散着大多的头发,只在头发内层里扎了两个小辫,内翻转后塞在耳后。乌黑的发明明用的洗发水普普通通,却顺滑得令人诧异。
脸的轮廓画完,转而化头发。谁想头发看起来简单,真落到纸上难度不是一点两点。傅元宝用铅笔勾勒了几根线条画来画去,觉得不是很像。他勉为其难从头发转移到五官。
桑晓晓的五官非常漂亮,因为她的脸不是很大,所以五官看上去极为精致。傅元宝之前一直会注意到桑晓晓的酒窝,现在桑晓晓没有抿着唇,也没有笑,一时之间酒窝没有露出来。
眉眼,鼻子,嘴巴。一处处画下来之后,半点没有桑晓晓的样子。傅元宝沉默,再次抬起手。他想要画酒窝。酒窝就更离谱。画一个圈好像是她脸上长了点什么东西,画半个圈,阴影他又打不来。
素白的纸上,出现了大概的轮廓。没画过画的人很难把握好比例。纸上的人长得比漫画小人书里面的人都不如。眼睛一大一小,鼻子特别突兀,嘴唇薄厚不齐。再加上酒窝,傅元宝觉得这张画要是拿给桑晓晓看,他头都会被桑晓晓捶掉。
真正的画家如果说是学过素描,会在原本的基础上修缮,但是傅元宝并没有学过素描,他尝试着想要拯救一下这张画,然而只能让这张画变得更加畸形。
他抬头看一眼桑晓晓,在低头看一眼画。动作反复两遍之后,他默默的换了一张纸,决定重新再画一幅。
第二次有了第一次的基础,在确定落笔比例的时候,傅元宝更加斟酌。这一次还是他选择优先把桑晓晓的脸部轮廓画出来,其次把眼睛鼻子嘴巴的距离画正确。
但是脑子里的想法落到笔上完全是两码事情。第二幅画依旧失败。
就在傅元宝思考到底是该启用第三张纸,还是说把第二张画拯救一下,桑晓晓侧头看向傅元宝:“你先让我看一下草稿。”
画画是要先有草稿,再描线,再上色。桑晓晓对于这一点是有一些清楚的,再加上她知道傅元宝没有画过画,在心里对傅元宝的画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
画画的再烂的又怎么样?总不至于像幼儿园小朋友胡乱涂鸦。成年人哪怕画不好,五官至少脸蛋还是能画出一个圆形。
和她猜想一样,傅元宝缓缓说着:“等一下,我觉得我画的不够好。”
桑晓晓哼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你画的不好。”这要是谁都和他文中的少年一样画画天赋异禀,那画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站起身想要看一下傅元宝到底画成什么样。
傅元宝发现桑晓晓想要走过来,当即手往下一压,挡住画布。他轻微晃了晃头是一双晓晓坐回去:“你别急着看,现在还是初成品。”
桑晓晓的主见比傅元宝大得多,她想要看就要看。傅元宝越是不想让她看,她就越要看。
她凑上前想要把傅元宝的手拉开。傅元宝当然是按着板,不想让桑晓晓成功。然而这个动作能保护得了最上面这一张画,却没有能够成功保护下面的这一张画。
桑晓晓用力一扯,上面的没扯动,把下面的作废的画直接给扯出来。
画纸上人勉强看得出来是一位女性,五官可以参考毕加索的画风,增加了一点点的解释,但是由于当事人想要修改,所以在这个写实之上都增加了一些浓重的笔墨。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大小眼化了烟熏妆、蒜头鼻、歪嘴唇,脸上还长着奇怪大痣的女人。
这和桑晓晓如果有一点相像的话,那唯一的相像之处可能就在于性别。
桑晓晓料到了傅元宝不会画画,却没有预料到傅元宝不会画画到这种地步。她强忍着当场把这张纸捏碎的心,压抑着胸腔的怒火,用她娇气的嗓音非常“友善”地询问傅元宝:“你是近视还是脸盲?换一句话来问,你是眼睛不好还是脑子不好?”
话里的愤怒太过明显,以至于傅元宝当场笑出声。
他想说他本意不是想画成这样,但脑子里想的和手上画的成两回事了。话到嘴边,又一次给笑了出来。
笑声只能火上浇油。桑晓晓火一下子蹿起来,拿起傅元宝的笔,把纸翻转过来:“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我长成这样,你看看你画什么样。你看我画个你。”
她也来画。
桑晓晓的画画水平没比傅元宝好多少。她两辈子加起来年纪毕竟也就那么点,技术点亮怎么都没能点亮那么多。画出来的傅元宝更加好笑。
头发一根根垂下,没画几根就不耐烦,转而去画五官。五官因为急也没有怎么对照比例,所以一只斜着一只上扬着,到了鼻子只有一根竖线,而嘴巴明明该是微微有些翘起的唇珠,被画成了令人心惊的厚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