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言辞刻薄,一看就来者不善。
顾宝儿劈头被骂了这么一句,忍不住问:“你是谁?好端端的我也没得罪你,为什么要这样胡乱骂人?”
秦嬷嬷慌忙上前见礼,赔笑道:“表姑娘、秦姑娘,你们俩来了,宝儿姑娘这是在厨房里玩呢,是我照看不周让她弄脏了,二位姑娘去厅里歇着,可别脏了你们的脚。”
顾宝儿顿时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这位姑娘这么嚣张,原来是孟凭澜的表妹桑若婷。
住进别院也快有半个月了,拜爱八卦的秀珠所赐,顾宝儿已经把王府和汝阳城里的勋贵世家都知道了个遍。孟凭澜有个姨母叫程双蕴,原是平陵侯兼定西大将军之女,五年前和夫家和离,随着孟凭澜一起到了汝阳,后来夫家败落,她便把女儿接到了汝阳一起生活。
程双蕴和贵为贵妃的姐姐不同,从小就跟着父亲一起在边疆生活,马上功夫和拳脚箭术都十分了得,孟凭澜初到汝阳时左右掣肘,程双蕴四下联络,帮了他不少忙。
汝阳稳定之后,程双蕴便居住在王府,为孟凭澜主持中馈,孟凭澜十分敬重她,连带着对这个唯一的表妹也很是宠爱。
至于另外一位秦姑娘,顾宝儿就不知道是谁了,但看她的衣着打扮,必定也是勋贵之家,不可小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顾宝儿忍着气,行了一礼:“原来是桑姑娘,是我失礼了。”
桑如婷傲慢地抬了抬下巴:“这位秦姑娘想必你也不知道,汝阳秦刺史的女儿秦明珏,还不赶紧见礼?”
顾宝儿心念一动,忽然想起那日在大街上调戏她的那位登徒子,不就是秦刺史的外甥吗?今天这位秦姑娘前来,不知道和那位有没有什么关联。
她只好再行了一礼:“秦姑娘。”
“桑姑娘、秦姑娘,”刘嬷嬷也急匆匆地赶来了,笑着道,“早上有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我就知道今天必定是又好事,原来是两位姑娘大驾光临,这眼看着就要用午膳了,不知道姑娘们喜欢吃点什么?我这边也好让人准备准备。”
“刘嬷嬷,你客气了,”旁边的秦姑娘开了口,她的声音恬淡温柔,“我们听说这里有蒲草先生的字画,一时兴之所至想来观赏一下,多有打扰了。”
“秦姑娘客气了,字画就在正厅和书房,”刘嬷嬷恭谨地做了个手势,“这边请。”
秦姑娘对着顾宝儿嫣然一笑:“你是叫宝儿吧?左右没事干,不如一起过来赏画吧。”
还没等顾宝儿摇头,桑若婷轻哼了一声,嘲笑道:“明珏姐姐,她懂什么字画?还是过来替我们焚香奉茶吧。”
顾宝儿定在原地没动,好半天才道:“我仪态不周,只怕冲撞了两位姑娘,还是先回房间收拾一下,请桑姑娘见谅。”
“不用了,你这样挺好,”桑若婷在她面前来回踱了两步,笑吟吟地道,“听说你胆子很大,把我表哥从这里气走了。不过,胆子再大也尊卑有别,你一个哭着喊着要去做婢女的外室,能伺候我们,是你的福分,也算是如了你的愿吧。”
顾宝儿的脸色微微泛白。
那日孟凭澜摔门而走,动静很大,别院里的人是都知道的,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事居然会传到了外面,就连她和孟凭澜说的话也被一字不落地传开了。
是谁泄露了这些事情?
桑秦二人带来的婢女、嬷嬷们盯着她虎视眈眈,刘嬷嬷朝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暂时忍耐。
她定了定神,柔声道:“桑姑娘,你这是抬举我了,王爷人中龙凤、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被我气走?你这样说他,他知道了会不开心的。你若是身边没人伺候,我跟着去了就是,但你可千万别再说这些话让人笑话了。”
“你——”桑若婷气坏了,“牙尖嘴利。”
秦明珏不动声色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袖,笑着道:“若婷,这后厨一股子味儿,杵在这里做什么?走,我们赏画去。”
正厅中,蒲草先生的《南疆山水图》挂在正中间,从右往左,山水、湖泊、樵夫、游客……连绵不断的美景一一展开。
秦明珏站在画前,连连赞叹:“都说蒲草先生的画蕴含着已达臻境的技巧和天人合一的人生感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桑若婷配合着欣赏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坐在椅子上拿起刘嬷嬷送上来的青枣吃了起来:“我不懂这些,怎么觉得这幅画得也就一般?旁边那幅红红的梅花虽然小,但看着热闹,更好看。”
左侧墙壁上挂了一幅小小的墙角红梅图,秦明珏这才留意到,不由得驻足看了片刻,诧异地问:“蒲草先生什么时候画过红梅图了,还是没有装裱过的手稿?”
候在旁边的刘嬷嬷怔了一下。
自从这间别院归入孟凭澜名下后,她便奉命打理这里,蒲草先生的画作是最为贵重的,她亲手妥帖收藏、保养,还真没见过这幅红梅图。
“这一定是我表哥最近刚收来的宝贝,”桑若婷也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以前流落民间,所以没有装裱。”
秦明珏一听也有道理,连忙道:“刘嬷嬷,这你可要好好地收起来,别这么随便就贴在墙上。”
刘嬷嬷不自觉地看了顾宝儿一眼,这些日子除了顾宝儿会在这里和书房看书赏画外,没人来过,她有心想问问,转念一想,忍住了。
顾宝儿也眼观鼻、鼻观心,一语不发,仿佛是个隐形人。
“是,秦姑娘放心,稍候我便会收起来。”刘嬷嬷恭谨地应道。
秦明珏满意地坐回了椅子上。
“明珏姐姐,你尝尝这个,又脆又甜。”桑若婷抓了两个青枣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