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进了双林苑,在正厅里坐了下来,一旁的婢女奉了茶,程双蕴摆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宝儿,”程双蕴凝视着她,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和我来王府?”
顾宝儿怔了一下,慌忙解释:“程夫人,今日你来得太突然,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高兴在汝阳王府里看到我,所以才迟疑了一会儿,绝不是想要违背夫人意愿的意思。”
程双蕴笑了:“那就好,我还当你推托再三是不情愿呢。凭澜怎么会不高兴在王府里看到你?他都夜不归宿、和你如漆似胶了,这是在和我递话呢,我要是再不知趣,岂不是成了棒打鸳鸯的老古董?”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顾宝儿的脸一白,“我出身低微,能得王爷青睐已是万幸,万万不敢有其他的念头。”
“我想说的正是这事,”程双蕴叹了一口气,“凭澜他很喜欢你,但你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必定是要另娶王妃的,这件事你该明白吧?”
顾宝儿苦笑了一声:“那是自然。”
“我看你性情温柔和善,行事进退有度,还真不像是个农家女,这样也好,你该明白,凭澜这样一直留宿在蒲草别院,传了开去,对他对你都不是什么好事,”程双蕴缓缓地道,“所以,我今天才特意把你接进王府来。”
顾宝儿自然明白。
孟凭澜身为汝阳王,还未娶妃便有了外室,在言官眼里是品行不端;而于她来说,外室比起妾室还低了一头,就算她日后有了名分,也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可她不明白的是,程双蕴直接把她接进府里来算是什么?就算是嫔妾,也该是抬进门的,这样悄无声息的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程双蕴笑了:“我今天把你接进来,一来是想吓唬凭澜一下,让他日后不敢这么肆意妄为,二来是想替你谋个身份,也好让你日后在未来的汝阳王妃面前有点底气。”
顾宝儿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底气?”
“我想让你在王府住一段时间,就说你是远道而来的故人之女,前来投奔于我,”程双蕴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住上一阵子之后,我便收你为义女,等凭澜把王妃挑好了,娶妃纳嫔便一起风风光光地办了,这样的话,旁人也会敬你三分,你意下如何?”
顾宝儿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心中五味陈杂。
她感觉到了程双蕴对她的友善,却还是没想到程双蕴居然有这么尽心的安排,对于她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来说,这从天而降的身份,意味着她能在王府站稳脚跟,就算日后孟凭澜真的负心薄幸,也能有一足之地。
只是此刻她感激程双蕴的心意,却并没有应该有的欣喜若狂。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没有被抢入青崖山,没有遇见孟凭澜,没有荣华富贵,也没有王府后院的妻妾成群、勾心斗角。
但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程双蕴是孟凭澜的姨母,怎么也不可能罔顾孟凭澜的意愿,放她自由。
定了定神,她向着程双蕴盈盈拜倒,恳切地道:“多谢程夫人的一片心意,你为我思虑深远,我铭感五内,日后必定尽心侍奉左右,才能报答一二。”
程双蕴刚要去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孟凭澜一脸焦灼地跨了进来:“姨母,宝儿她没得罪你吧?若是得罪了你,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程双蕴轻哼了一声:“怎么,你急成这样,是怕我难为了宝儿不成?”
孟凭澜赔笑道:“姨母,可没有这个意思,我皮糙肉厚的,你尽管打我骂我。”
“王爷,你别乱想,”顾宝儿慌忙起了身:“程夫人对我很好,我羡慕王爷有这样的亲人,要是我也有就好了。”
孟凭澜刚才兴冲冲去了别院,原本想着带顾宝儿出去逛逛,眼看着就到端午了,外头的热闹堪比三月三,当时三月三没能带着顾宝儿出去,这次他想要好好弥补一下。结果到了别院几乎空无一人,吓得他一个激灵。
赶往王府的时候他心急如焚,深怕顾宝儿一个应对不当,让程双蕴责罚了,刚刚看到顾宝儿跪在地上时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顾宝儿这一说,他才放下心来,佯做不悦地拽过顾宝儿,用指腹去擦拭她的眼角:“那怎么又要哭了?这么娇滴滴的可不行,让人笑话。”
孟凭澜脸上的表情虽然带着嫌弃,可这语气、这动作无一不透着疼爱,程双蕴虚长了一辈,见过的情情爱爱多了,哪里能看不出来?
她一时不知道这对顾宝儿是祸还是福,只好轻咳了一声:“好了,你也克制着点,这阵子宝儿住在王府里,你别让人说了闲话。”
孟凭澜把这话砸吧了两下,愕然问:“为什么?谁能管东管西管到我的头上来了?”
程双蕴有点头疼,把自己的安排和他说了一遍,末了正色道:“你既然要想要和宝儿长久,就不要贪图一时之欢,你是王爷,是汝阳之主,当然没人敢在你面前放肆,可宝儿就不一样了,等宝儿正正经经地过了门,你想怎样便怎样。”
孟凭澜不以为然:“谁敢说宝儿闲话?府里有人若是嚼舌头,一律拖出去杖责三十。”
“王爷……”顾宝儿拽了拽他的衣角,恳求地看着他。
“好吧,我尽量。”孟凭澜悻然,“那要多久?”
“等你迎娶王妃的那一天。”程双蕴没好气地道。
掐指一算,现在王妃是哪家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再行六礼,少说得有半年,孟凭澜的脸都青了。
若是从前他看到哪个男人沉迷温柔乡,只会赏一个鄙夷的眼神,可现在享用过顾宝儿的娇软可口,食髓知味,让他再重新清心寡欲半年,这岂不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