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凭澜万万没想到会在皇宫中看到顾南漳的小儿子、五年前和他结下过冤仇的顾非纵。
此时一看,当初那个才到他腰上的小男孩居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原本胖乎乎、圆墩墩的脸也拉长了,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影子。
照这么说来,顾非纵刚才倒也没吹牛,他的确曾经给顾非纵特意送去过一根染了血的羽毛和一封威胁信,说是礼物和亲笔信也没错。
早些年孟凭澜便听说顾南漳的这个儿子很是顽劣,文不成武不就,又很得顾南漳夫人的宠爱,顾南漳拿他没办法。现在看来,此人的确不成器,当初因为他那一嗓子,孟凭澜差点就被翟佑和安王扣在京城,现在居然被他拿来吹嘘。
孟凭澜沉下脸来:“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玄麟卫可不需要你这种纨绔子弟。”
顾非纵的脸涨红了:“什么纨绔子弟?我可是实打实用军功进了玄麟卫的,牛背山一战,我探听到了情报,还救了吕将军的命,我哪里纨绔了?”
冯裕和吕岩交好,一听这话立刻对上了号:“陛下,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吕将军前几天还和我夸他呢。”
孟凭澜略有些吃惊,再次仔细打量了顾非纵几眼:“不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既然你有了军功,那从前的事就一笔勾销……等一下。”
他想了起来:“你说你妹掐过我的脖子,你说的是你那双胞胎妹妹吗?”
顾非纵支吾了两声:“没有……你听错了。”
“呦,我们刚刚才从尚书府出来,没想到顾大人的儿子居然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于德华乐呵呵地插话,“刚才明明我们都听见了,你这还要矢口否认,是想欺君吗?”
顾非纵虽然在战场上磨砺了一年多,但公子哥儿的脾气还在,被这一激顿时有点恼了:“你们别总把我和我父亲绑在一起,陛下,你金口玉言,说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孟凭澜不悦地道。
“既然如此,我说实话了也无妨,”顾非纵心一横,“以前元宵节撞上你的那一次,是我妹妹顾琋,不是我,她也不是故意要找你麻烦的,是你先抢了她的花灯,又掐得她脖子疼,她这才胡乱叫了崔大哥。”
孟凭澜怔了一下,眼前忽然掠过那张顾琋的画像。
这顾琋看来比顾非纵更顽劣,居然这么小就女扮男装出来溜达。但两人是双胞胎,怎么不怎么像呢?顾非纵长得比顾琋好看多了。
他还想再问,远处有内侍急匆匆地过来了:“陛下,荣国夫人和丹乐长公主找你,在御书房里等了好久了。”
孟凭澜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应了一声,举步往前走去,走到一半,他又回过头来问:“你是不是瞒着你父亲出来的?是不是还没回家去过?”
顾非纵有些尴尬,支吾着回了一个“是”。
“既然安稳下来了,怎么也不回去瞧瞧?”孟凭澜训斥道,“平白无故让家人担心。”
“我这不是……怕我爹骂我嘛,”顾非纵看着孟凭澜的脸色,挠了挠头,立刻妥协,“是,我休沐了就回去,等会就送信报平安。”
御书房离这里有点距离,孟凭澜一路疾行,心里猜测着程双蕴和孟云琦找他的原因。
程双蕴已经被封为荣国夫人,现居住在华宁宫;丹乐长公主孟云琦早已成家,在公主府中居住。
这两位都是他的亲人,一个是他的长辈,对他有扶持之恩;另一个是他的长姐,在他和安王的对峙中最后站在了他这一边,和定国公一起拿出了先皇的遗诏,对他有拥立之功。
原本他早该请这些宗室皇亲一起聚一聚,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但大宁刚刚结束一场浩劫,百废待兴,他一边要平衡汝阳旧臣和朝中老臣的关系,一边要商讨各种休养生息的对策,经常忙到半夜,就连程双蕴也已经很久没有碰面了。
不一会儿,御书房便到了。
程双蕴和孟云琦正在书房中饮茶,一见他进来,立刻起身上前见礼。
“几年未见,陛下变了很多,”孟云琦看着孟凭澜,心中感慨,“若是你母妃在天有灵,见陛下如此龙章凤姿,必定再无遗憾了。”
孟云琦虽然是孟凭澜的皇姐,但比孟凭澜大了一轮多,早年孟凭澜在京城时,因为年龄相差甚远,又不是一母同胞,两人并没有十分亲密,再加上定国公乔威是顾南漳的丈人,孟凭澜兵临城下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背上乱臣贼子的恶名,以武力夺下京城。
没想到这两人出乎他的意料,劝服了病危的天子,公开了先皇的遗诏,让他得以名正言顺登上帝位,也避免了一场血流成河的恶战。
对此,孟凭澜心怀感激。
“皇姐过誉了,”他正色道,“朕总算不负先皇厚爱,让大宁免遭外族屠戮,也多亏了皇姐力助,朕心中感激不尽。”
孟云琦笑着道:“陛下原本就是天命所归,能得陛下为天下之主,是我们大宁之福。”
三人你来我往寒暄了一番,孟云琦这才切入正题:“陛下,今日我前来,一来是和荣国夫人唠唠家常,二来是为了陛下的后宫。这些年陛下戎马倥偬,无暇顾及后院之事,如今天下已定,是时候立后纳妃,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了。”
孟凭澜怔了一下,忍不住看向程双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