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小石子打在了青年胸前,不算多痛,却令他涣散的意识集中了几分,他握住那尖锐的石子,勉强环顾了一圈四周。
没人……
又是谁的恶作剧么?
他眸中好不容易亮起的一点微光,再度湮灭,连自己掌心被那颗小石子划破了,也全然未觉。
算了,不逗他了。
“我在这儿!”女子一个闪身,瑰紫色的衣袍,卷落漫天木槿,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齐暄眼前。
他怔怔抬眸,最后视线落在了女子面颊上,那道在隐约的月色中,依旧醒目的疤痕上。
北齐权贵,年轻女子,左颊有疤,他知道她是谁了。
镇宁侯之女,现齐国九卿之一,齐韫。
这个名字,即便是常年幽禁冷宫的他,亦能不时地听上那么一两句,评价褒贬不一。
离经叛道,不守教条,目无尊长,嚣张跋扈,母老虎一个,那些个侍卫常聚在一处,便是这样议论她的。
而冷宫隔壁,那些浣纱的宫女,却时时艳羡她的强大,出将入相,安邦定国,她都做到了极致,区区一介孤女,却在北齐漆黑一片的苍穹之中,硬生生撕开了一线天光。
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宛如溺水之人拽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他伏下身去,以一种卑微到了尘泥之下的姿态,攥紧了她的官服一角,“求求大人,救救我阿娘……”
这样近距离接触,齐韫才发现,他虽长相与洛玦歌相似,但性子,当真是天差地别。
洛玦歌,骄矜、孤傲,凶戾,像旷野之上破云而出的初阳,又像永不低头的雪狼王,一碰就扎手得很,容易反噬自己。
但齐暄,虽然长得像狼,但性子却更像是狗,或者说,装得像狗。
摇尾乞怜,逆来顺受,卑贱如泥,可骨子里却也深藏着坚忍与不甘。
很好,她挺满意的,她喜欢有野心的,生命力像杂草一样的贱种,只要给予一丁点阳光雨露,他就能拼命生长,延绵不息。
不像那温室里精心豢养的娇花,风一吹日一晒,就枯萎凋零了,那多没意思。
恶心齐王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就是要让他,被昔日最轻视的卑贱之人,踩在脚下,那才痛快。
……
齐韫还挺好奇那王宫中所谓的冷宫的,她还真没见过,会比战场上的环境还要恶劣么?
于是,一夜心血来潮,她翻了宫墙,半蒙半猜的,还真找到了那所谓的冷宫。
她绕着宫殿巡视了一番,觉得还行,就是怪冷的。
她当年在边境,可是能在大冬天的,光着膀子在冰河里游泳的人,虽然幽都的气候,还要更寒凉些,但真不至于让她都觉得冰冷。
这么大一座宫殿,连盆木炭都没烧。
齐韫紧了紧衣袍,翻至了一处窗檐上,透过半开着的纱窗,她看见了齐暄端坐在炕上,端着一药碗,伺候着他那病重的母亲。
她可没什么多余的同情心,觉得这对母子有可怜。
看到这一幕时,她大脑浮现的第一想法居然是——
青年细瘦的那一截腰,抱起来一定很带劲。
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