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自顾自道:“钱财于我是最无用之物,同粪土无甚分别。但你即将成为一府之主,有偌大的绥王府要供养,还要开拓人脉、笼络人心,处处都要用钱,仅靠朝廷的食邑根本不够。有了这八万两,至少三年五载,你都不必为钱发愁。”
苏照夜语塞半晌,只憋出一个苍白无力的“好”字。
梵音指挥他:“打开另一个盒子。”
苏照夜照做。
只见盒底铺着厚厚一层纯白丝棉,其上散落着一三十颗珍珠大小的珠子,圆润剔透,奕奕流光。
梵音道:“这是鲛珠。”
苏照夜伸手去碰那些珠子,触手微凉。
八年前,她曾给过他两颗鲛珠,还告诉他,鲛人的眼泪、鲜血、骨肉都是灵丹妙药,有朝一日,父皇有可能会啖其肉、饮其血,以求长生。
正是这番话,让年幼的他陷入了恐怖的梦魇,久久不能挣脱。
可那时她给他的鲛珠是无色的,而眼前这盒鲛珠,却是殷红的血色——这是她的血凝成的!
苏照夜猛地盖上盒子,不忍再看。
梵音继续道:“除了皇后薨逝那天哭过一回,这些年我几乎从未掉过眼泪,但我又想送你些鲛珠,所以只能用血来凝,还不能让你父皇发现,几年时间才攒了这么多。鲛珠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可以延长寿命,既能养生也可治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你为何……”苏照夜情不自禁地问,“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他的亲生母亲,丢下他和弟弟不管,悬梁自尽,与抛弃无异。
他的亲生父亲,冷酷无情,对他不闻不问。
只有她,和他非亲非故,却尽心尽力地抚养他长大,赠他财富,予他关爱,几乎将她所拥有的一切全都给了他。
梵音笑着说:“因为我只有你啊。”
苏照夜既心痛,又快乐,几乎要喜极而泣。
这句话,说明她一点都不在乎他的父皇,在她心里,他比父皇重要千倍万倍。
煽情点到即止,梵音话锋一转:“蟾儿,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苏照夜克制着心潮起伏,尽可能平静道:“你说。”
梵音道:“你弟弟苏息云,并没有死。”
苏照夜惊疑不定,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息云没死,但他从未将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她是如何得知的?
梵音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有条不紊道:“我没办法向你解释清楚,但请你相信我,那场大火只是障眼法,和淑妃一起被烧死的不是你弟弟,他逃离了皇宫,安然无恙地生活在某个未知之地。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他,他才是你血浓于水的骨肉至亲。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将来你们兄弟联手,定能成就一番作为。”
苏照夜心神紊乱,再次哑口无言。
梵音早就想好今晚要同他说些什么,等他消化片刻,径自进入下一个话题:“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既已成年,也将自立门户,是时候该考虑婚姻大事了。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明知她看不见,苏照夜却还是心虚地垂下了眼帘。
他讷讷道:“没……没有。”
梵音只当他是害羞,轻笑道:“我听闻玄鹤营现任主帅叶元臣,有一胞妹,同你年纪相仿,而且尚未婚配。待你到了碎叶城,可以试着争取一下。”
为了撇清“包办婚姻”的嫌疑,她紧接着又补充道:“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并非一定要你求娶叶家女。娶妻是终身大事,家世门第、容貌美丑、贤良与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真心喜欢,两情相悦。”
苏照夜抬眼看着她,眼底暗潮汹涌,千言万语最终糅成了一声乖驯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