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西西里?我想是的。”亚里士多德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他第三次来到叙拉古。”
“更准确的说,这是他第三次来到叙拉古,但并不是第三次来到西西里。”色诺克拉底纠正他道,“在他第一次来到叙拉古之前,还曾经游历过西西里的其他城邦,包括埃特纳火山,他还穿过海洋去过埃及。”
“这我倒不清楚。”亚里士多德说道,“你知道的,我来到学园时,正好是他第二次拜访叙拉古的时候。”
“我没有经历过他第一次拜访叙拉古,但关于那次访问的传说很多。”色诺克拉底说道,“包括他被僭主欺骗,被卖为奴隶,被昔兰尼人救下,等等。”
“是的,我曾听过那个故事。但我认为这不一定是事实。”亚里士多德坦率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老师怎么会被卖为奴隶呢?他如果想脱身难道还不容易?”
“很好,你也想到了这一点。”色诺克拉底点头道,“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在那次回到雅典之后,老师就开设了学园。”
“你这么说是认为这两者之间存在着因果联系?”亚里士多德问道。
“听我说完,这是第一次老师来到叙拉古的经历。但在上一次,我曾跟随老师一同来这里,那时,老师突然失踪了,直到很多天之后才突然出现在西西里之外的大海上。”…
“你说什么?上一次老师也在叙拉古和你们失去了联系,就像这次一样?”亚里士多德瞬间睁大了眼睛,“那么,那时发生了什么?”
“如果让我回忆的话,那时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色诺克拉底思忖了一下,“老师在一个夜晚突然不见了,我们曾怀疑是僭主偷偷把他囚禁了起来,但我们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找到他。我们使用了量地术,甚至借助了星象占卜,始终得不到任何信息。”
谷“那么,老师后来怎么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人首先找到的他。据他们说,老师突然在海面上,就在他们船只的正前方。他对他们的解释是,他刚刚穿越了虚空。”
“这一点我就不懂了。”亚里士多德问道,“既然在毕达哥拉斯的学说里,虚空是空间的界限,那么又怎么会有人能够从‘界限’中穿过呢?如果虚空真的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地方,那么我们又怎么可能‘穿过’它?”
“对此,我一开始也深感疑惑,并且仔细阅读了毕达哥拉斯学派的著作。在他们看来,空间是连续的,而虚空是分割它的界限,这样就使得无规定的存在变得有了规定性。”色诺克拉底答道,“但随着我最近对数学与自然学的研究,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这种对于‘界限’的理解就植根于对于‘世界’的理解之中。换言之,这其实是表明了世界的多重性。”
“你的意思是说,多重世界其实就是由虚空的存在引起的?”亚里士多德追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敢说我理解了这件事,这只是我的猜想。”色诺克拉底说道,“空间的连续性是绝对的,因此在一个空间中是不可能有界限这回事的,我们看到的占据空间的物体并不是空间本身,而只是恰巧占据了空间的一部分。所以说是虚空规定了物的本质,似乎并不合理。”
“但是,如果存在着多个空间呢?”色诺克拉底紧接着替亚里士多德提问道,“你可能会问,这些空间难道不都是一个更大空间的一部分吗?所以,真正重要的是,这些空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如果不同的空间都是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之上,那么毫无疑问它们就存在着连续性。而这样的每个空间都可能成为世界整体的一部分。但如果空间之间是彼此dú • lì的呢?就像同心圆的每一个圆周,或者两条平行的直线,它们并不相连,因此它们都不是彼此的一部分。”
“在这两个例子中,你可能就会想到了,两条平行线之所以说不会相交,是因为它们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空隙,那两个空间之所以被称为彼此dú • lì的,又是因为什么?是什么让它们不会相连或者逐渐融合为一呢?”
“我思考的结果是,这个空隙就是虚空。”色诺克拉底语气坚定,“所以,虚空分割了无限,但不是以我们可见的方式分割了无限,而是将无限分割为了不同的空间,这些空间是彼此dú • l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