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不一定对他做了什么,而是有可能,他因苏格拉底而遭受了什么。”德拉科回答道,“如果算上战争,那因他而失去性命或者荣誉的人并不少。”
“可是那是更久远的事情了,朗普洛克勒那时甚至都没有出生。”欧多克索说,“就我的了解,在战争中,智术的较量并不能作为胜负的关键,在大规模战场中,一个个人的作用是有限的。阿基里斯和赫克托那样的人物,只能出现在故事中。”
“这也说明,大多数时候敌人可能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人攻击了自己,也谈不上针对性的报复。”他接着说,“除非,是智术师或爱智者之间的私人对决。”
“私人对决,那就不是在战场上。”德拉科也服过兵役,因此十分同意欧多克索的话,“智术师作为间谍或奇兵出现是常见的,这时一对一的对决才有可能发生。”
“不要忘了,雅典才是爱智者和智术师的大本营,雅典拥有的学校数量甚至超过了斯巴达的所有盟邦学校的总和。”欧多克索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这样推论,出现在战场上且拥有智术技艺的人是极少的,几十年前只会更少,毕竟那时连雅典都没有这么多智术学校。”
“那么……不是战场上的对手,而是私敌?”德拉科也想不到苏格拉底有哪个私敌。
“那个……我突然想到,”一直沉默的赫米阿斯突然举起了手,“不是说苏格拉底被审判时有三个原告吗?他们或被处死或被流放,是不是因苏格拉底而遭受最多不幸的人?”
“有一定道理。”欧多克索说,“我们也这样考虑过。而且,三个人及他们的家人对雅典城邦抱有仇恨也是正常的,毕竟对他们来说,审判苏格拉底是城邦的意志,最后受到惩罚的却是他们。”
“米勒托和安尼图斯都死了,他们的家人还在城里,没有掌握智术的痕迹。”他接着说,“被流放的是演说家吕空,他的死活我们不得而知。”
“演说家?说不定也是个智术师。”德拉科说道,“反正欧克里德认识他,先让他的人去探查一下吧。”
“咦?”阿里斯塔感觉到了一丝丝诡异的气氛,“为什么第欧根尼不是追踪的第一人选呢?”
“他说现在的他并不适合调查这个事件。”欧多克索看了看从刚才起就一直望着天的第欧根尼,并没有压低声音,“他的状态确实不好。”
第欧根尼就势坐在了廊柱边上,他双眼望天,旁若无人,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
“到底有没有说谎呢?”
……
在欧多克索离开之后,亚里士多德等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刚一进门,赫米阿斯就问:“为什么在战场上智术的作用并不大呢?我还在想自己学习了这些技艺,以后回到自己的城邦可以大杀四方。”
“事实上,很多智术师确实是军队的领袖。”阿里斯塔卖弄着从学园的导师那里听来的知识,“比如高尔吉亚就是西西里岛上列翁提尼城的将军,他当初来雅典就是为了求援。但总体上,军队里的智术师并不多。”
“我想,这和城邦与智术师的关系有关。”亚里士多德思索了一下,说道,“欧多克索告诉我们,大多数城邦的市民因为智术师的技艺对他们有很大的畏惧,城邦的领导人们也是如此吧。假如自己手下的将领是自己无法掌控的,恐怕这个将领不会受到信任,更何况,智术师的技艺还多了一分超出理解的范围,这更加可怕了。”
“城邦和学者,——包括智术师和哲学家,应该是处在一种矛盾的对立关系之中。”他说,“一方面,城邦希望利用智术,但另一方面,城邦又害怕智术失去控制。比如说,他们一方面十分尊重学园,另一方面却不愿意让学园的成员加入城邦的管理阶层。”
“不仅如此,强大的智术师或哲学家都会被排挤出城邦,比如,普罗泰戈拉或苏格拉底。”他说,“这就是大众的选择。”
“有道理啊!”阿里斯塔附和道,“所以柏拉图才说,一个正义的城邦,就是让哲学家成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