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费索多罗的努力并不是没有结果,他的身子前倾,双手伸出,似乎在鞠躬行礼。
但现场已经没有人注意他的礼节了,因为下一刻,他的头落在了地上。
……
学园。
欧多克索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把愤怒的安提丰劝阻住,并将他们父女带到了学园。柏拉图并不在这,他应该也是跟着游行的队伍一同去了卫城。欧多克索让安提丰坐在椅子上,他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而作为主角的女孩倒并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她似乎更担心自己的父亲,同时对整件事充满了迷惑。
“让我的妻子和女儿们来陪她吧。”欧多克索提出了建议,将少女带到了自己家,与他的妻女呆在一起。在安置了这一切后,他转向安提丰,这个身材粗壮的汉子此刻垂着头,仿佛整个人缩小了一圈。
“首先,我们要弄清这是蓄意的羞辱还是一场意外。”欧多克索对安提丰说道,“先不要冲动游行的队伍已经出发,我们也无法阻止他们。先说说,你们为什么会迟到吧。”
“我是昨天午后得到消息的。”安提丰依然垂着头,“传令兵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便与妻子一同准备所需要的东西。这是我女儿第一次参加祭典,她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我妻子昨天一晚上都在教她。”
“今天早晨我们出门的时候,先是发现我们家门前的那条路被堵住了,有一堆石头和树枝拦在路上。”他接着说道,“有人说这是运送建筑材料的工人不小心散落的材料,但是所有人都去参加庆典,根本没有人清理街道。”
“接着,我套上自己最好的马,准备绕到大路上。可是那条路上行人很多,还有很多马车。”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我们在路上和一辆马车发生了碰撞,车轴被撞断了,不得不停下来更换车辆。”
“我好不容易借到了马车,这才匆匆赶过来。可是路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根本加快不了速度。”安提丰一脸沮丧地说道,“我应该早点出发的,这样说不定还能赶上。”
“我想,这和你出发的时间没有关系。”欧多克索安慰道,“听你的描述,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想要你赶不上队伍出发的时间,故意设下了重重障碍。”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跟任何人都没有冲突啊!”安提丰脸色涨红了,“这是对我家族的仇恨吗?”
“我们还不清楚,但这绝对不是今天发生的唯一一件怪事。”欧多克索拍了拍他的肩头,“应该这么说,你的女儿没有赶上今天的祭典,说不定也是一种幸运。”
“这是什么意思?”安提丰一脸茫然地看着欧多克索。
“这说明有人在谋划什么事情。”欧多克索说道,“如果他们是针对你,或者你的家族,这简直太愚蠢了。只要事后查出这是谁干的,整个城邦都会唾弃他。而且,你的家族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是吧?”
安提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为了羞辱我,那是为了别的目的?”
“他们谋求的是那个提篮者的位置。”欧多克索说道,“毕竟,她是距离雅典娜最近的那个人。”
……
巴特农神庙的大殿上,鲜血还在不断的流淌。季费索多罗的身体倒在地上,与那头牲牛并排着,仿佛是献给雅典娜的祭品。人们已经从开始的惊讶中缓过神来,但他们并没有陷入混乱。因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完成向雅典娜献礼的提篮少女手中拿着一把闪亮的短刀,刀身上沾满了血液。
腓力永远忘不了那一幕,他站的离祭台很近,清楚地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就在执政官准备割肉的瞬间,站在他身后的少女突然从篮子中抽出另一柄利刃。这把刀比先前献祭用的匕首要更长,刀刃很薄,折射出蓝幽幽的光芒。她像对待一头牲畜那样割向季费索多罗的脖子,一推一拉,便使他身首异处。
在那一瞬间,腓力并没有感到害怕或者惊讶。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对方的动作如此的美,那是行云流水般的杀戮,没有丝毫无用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或拖沓,就像闪电划开云层,自然、纯粹而有效。他被这美妙的杀戮手法迷倒了,以至于张大嘴巴久久发不出声来。
他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拉住了,接着派洛皮德的声音传来:“我们快离开这里!”
腓力这才回过神来,他被派洛皮德拉着,和一些来自底比斯的护卫们向后撤去。因为祭典的关系,所有参与者都不得携带矛与盾之外的武器,而这些底比斯人也没有战斗的想法,他们只想保护使者尽快离开。
亚里士多德也回过神来,他没有看清事件是如何发生的,但看到了冲天的血柱。那一刻,他的头突然一阵晕眩,像是被人砸了一棒子。他摇摇晃晃地想要伸长脖子,却被周围的人挤得不能动弹。
今天游行的所有人都身穿着盔甲,手持着长矛。但谁也没有想到动手的竟是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提篮者。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带头的正是城邦的将军卡布里亚。他大声喝道:“抓住她!”
这并不是第一次在泛雅典娜大祭上发生悲剧了,许多人都记得哈摩狄阿斯的故事。因此尽管人们感到震惊,但很快将这起事件理解为一次对于执政官的复仇。况且,那个少女并没有其他的举动,似乎这就是她唯一的目的。
“要阻止她自杀。”卡布里亚这样想到,“千万不能让提篮者的鲜血洒在雅典娜的神殿上,这将是无比亵渎的大罪。”于是他带头跳上祭坛,使出了格斗的技巧,想要生擒面前的女孩。
卡布里亚扑空了,他立刻闪身向另一侧抓去,但手中仍然空空如也。他发现那个女孩消失了,只有金色的雅典娜俯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