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冰面上坑坑洼洼，能明显看见杨杰冰刀留下来的划痕。
黄天看着停在冰场中央，身着黑色西装西裤的女孩，食指、中指捻了捻，回过神来：“啊，戒烟了。”
说完后，他又把注意力转回冰场上。
带了杨杰这么久，他当然从刚刚对方表情变化里发现了与以往不同的地方。
从苏芙上场表演开始，杨杰硬是憋住上厕所的冲动，把节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直到苏芙去kc区打分时，她才慌里慌张的跑去上最后一趟厕所。
苏芙的表演给杨杰带来的压力很大，大过对方在国际赛时的压力。
但是这种压力却并不是那种恶性竞争的压力，而是一种鼓舞着杨杰前进的压力。
华国人是谦虚的，但却又是骄傲的，他们的骄傲不容他们落后他人，而他们的谦虚使得他们不停的自省吾身。
就像是奥运会的口号“Swifter，Higher，Stronger”更快、更高、更强！
《教父》选曲常见于男单选手，而女单里很少有人选这首曲子，毕竟这首歌实在是太中性化了。
花样滑冰最先开始是不允许女选手穿裤装，到大约九十年代才更改了这条规定，女选手们才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杨杰一袭黑色西装类型的考斯滕，立在场中央冷漠的看向前方。她的表情很冷酷，深沉，瞬间便能把观众们带入剧情当中。
程学咦了一声，感叹道：“现在的小女单在表现力上比以往好不少。”
程璐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不是，杨杰她本人的性格比较中性，才容易带入这首曲子还不错。”
曾经有人分析过，杨杰选择的曲目都是较为中性或着性别感不重的，如果换成之前李文霞以及苏芙的卡门，可能表现力就不会这么强。
不过，杨杰这次短节目是《糖果仙子舞曲》，就代表着她有想过开始改变、提升自己。
杨杰的第一组动作是跳接蹲转，她的蹲转动作干净利落，转速极快，而上肢更是随着音乐打开。
看台旁选手席里，李文霞一直在关注杨杰：“她的下肢力量很好。”
蹲转看似简单，实际上要做好对于选手的下肢力量、平衡力有极高的要求。而杨杰的动作不光标准，核心收紧后转速提起来，显得整体效果极佳。
李文霞还知道杨杰不光是下肢力量好，滑行的基础功也极为扎实，旋转、跳跃等动作规范程度堪比教科书。
“杨杰她本来就是体二代。”苏家雨拍了拍李文霞肩膀，说道：“她的父亲就是短道速滑运动员，你和她相比已经很不错了。”
杨杰的爷爷就是第一批运动员，父亲更是冰上运动短道速滑的大将，她从小收到的熏陶和资源是旁人所不能匹及的。
而李文霞是从业余兴趣爱好，慢慢转变为职业运动员，所以两人在基本功上有差异是很正常的。
蹲转后，杨杰进入到节目第一个跳跃3F。
这一跳很成功，进入和步出都毫无瑕疵，得到了裁判们认可，在goe上能看出来。
黄天摸了摸手肘：“杨杰的平衡很不错，可以也让她练一下举手。”
“那我下次带她一起练。”旁边突然冒出来个声音。
“苏芙，你回来了？”黄天回头一看，说道：“做完尿检了？”
“嗯。”苏芙点点头，本想说什么但是咽了下去。
刚刚她去做尿检前，经过走廊的时候撞上了苏如烟和一个男生在说什么事情。
本来她想当做没看见那两人径直走开的，但是苏如烟视线刚好对上自己，连躲都躲不过。
看到后，苏如烟便假心假意的恭贺自己，不过这恭喜声音听上去言不由衷。
本来苏芙都想走了，奈何苏如烟旁边那男生非要凑过来搭讪。
苏芙实在受不了了，连面子上功夫都不想做，直接转身离开了。
后来，系统提醒她才知道，跟苏如烟在一起的男生居然就是原剧情的男主角。
呃，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苏芙半眯眼，又陷入迷茫中。
系统恨铁不成钢道：他叫魏中晏！校运会上还跟你打过招呼的，你居然忘记了！
哦，我没去记。苏芙淡淡说道。
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鸟。系统忿忿说道：你别去搭理他。
其实系统明显就是多虑，苏芙连这人是谁都没记住，怎么可能会去搭理对方呢。
不过冷美人形象的苏芙，倒是引起了某些人的关注，而这些又被苏如烟看到眼里。
“杨杰的连跳暂时只能出一个高级三三，其他的都不行。”黄天盯着场中央跳跃的女孩，叹了口气：“还是不行，这种程度没法与世锦赛那些人比。”
《教父》节目的连跳都安排在前半段，进入后半段后杨杰体力明显要少上许多，跳跃动作几乎降到只剩一个，而更多的是旋转和步法。
话说回来，杨杰把旋转、步法安排在后半段也是明智的。
她的基本功很扎实，所以旋转、步法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放在后半段能刷足裁判们的好感。
最终，杨杰的得分是技术分，节目内容分，自由滑总分分，总得分分，跃居第二。
看到这个分数后，杨杰挺开心的挥了挥手，然后与教练拥抱了一下表达喜悦之情。
“分数不错，继续保持。”黄天点点头，对她表示肯定。
“国内裁判对我还是松了一点。”杨杰看着总分，说道：“芬兰大奖赛时，我的p分最多45分，从没有超过50分。”
黄天愣了愣，摸了摸对方头发：“没事，总有一天咱们都能超过66分，甚至于拿到满分。”
杨杰笑了起来，说道：“借你吉言。”
*
没过多久，广播里便开始播放熟悉的背影音乐。
而这代表着颁奖礼即将开始。
获奖运动员们在冰场旁等候着，苏芙有些无聊的扯着发尾，刚刚她发尾不小心被勾出来，现在蓬松的披在肩上。
“你的发饰挺好看的。”有人开口，说道。
苏芙抬头一看，是国家队一姐李文霞：“谢谢。”
“对了，你今年就要升组了吗？”李文霞问道：“要到国家队来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苏芙反倒是微微一愣，其实她觉得东省省队挺不错的。
黄教练像个严父，紧扣运动员们的技术难度；总教练王奎像是慈母，对于运动员们整体发展更加关注。
如果要去李文霞所说的国家队，她不光要换环境、换场所，还要更换教练。
“还有杨杰。”李文霞看向短发女孩，热情道：“你呢？要来国家队吗？”
杨杰吐槽道：“你这有点像是拉皮条的。”
听到这句话，李文霞反倒是乐了：“我就是来帮我家教练拉皮条的，她带人超级厉害的，有没有兴趣？”
“你教练？”苏芙看着对方，疑惑道。
“苏家雨，是国家队很有名的女教练。”李文霞循循诱导：“女教练才最了解女运动员，而且又会化妆又会编头发……”
就在此时，广播里开始叫到领奖运动员的姓名。
首先被叫到的是第三名李文霞，广播里开始播放她在自由滑上的音乐《卡门》。
“考虑一下哦。”李文霞丢下这一句，随着音乐上冰滑了半圈，同观众席上的冰迷挥手致敬。
接下来是杨杰，听到自由滑的背景乐后，她上冰后也和李文霞一样滑行半圈。
当广播中念到“获得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女子单人滑项目冠军的是——”的时候，现场爆发出尖锐的欢呼声和掌声。
苏芙在欢呼声与掌声，以及广播中自己名字的声音中，踏上了冰面。
那一刻，聚光灯的光束落在她的头发上，轻快的前奏响了起来，而少女在摄影机拉近时，冲着镜头微微一笑。
冰场上方的大屏幕一分为二，左边是苏芙刚刚那一抹微笑，右边则是她在自由滑里的那几次跳跃。
身着黑红考斯滕的女孩，在冰场上悠闲、放松的滑动着，聚光灯紧紧追着她的身影。
直到，苏芙抵达颁奖台的前方，亚军、季军同时向她伸手。
苏芙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李文霞、杨杰带笑的对上女孩视线。
当苏芙伸手握住那两人时，她们同时用力将苏芙拉上冠军领奖台。
照相机的闪光灯未曾停歇，而快门声更是不停响着。
这让人感到温馨的一幕被记者们记录下来。
很久以后，这张照片成为了见证华国女单三剑客长达几十年友谊的起点。
音乐声止，这次比赛的颁奖嘉宾依次给三人挂上奖牌、握手鼓励。
小金牌很小巧可爱，上面印着“2017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的字样，攥在手心的厚度倒是不低，看来并没有缺斤少两。
领完奖后，国内赛并没有向国际赛那样有升旗仪式，苏芙看了眼前方的国旗，心里有点遗憾。
她要去参加世青赛，让冰场奏响华国国歌，红旗飘在最上方。
那将会是运动员最骄傲、最荣耀的时刻。
颁完奖后，便是颁奖嘉宾与选手们的合影时间。
三个女孩举着奖牌，带着淡淡的笑立在颁奖台上，下来后又被自家队员们拉着一起拍照。
东省省队得到的奖牌最多，摄影师们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放在这边，快门声就没停过。
此时，还在vip席观看颁奖典礼的程学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程璐问道：“爸，回去吗？”
程学盯着冰场旁乐开花的东省省队总教练，说道：“不，我要先去找一下我的学生。”
听到这句话，程璐一愣后面露喜色：“爸，你要出山了！”
“什么出山，说的我好像隐居了，我只是退休了而已。”程学不满道，随后他把视线挪到颁奖台上，自言自语：“我觉得体局上次来找我谈返聘的事情，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