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那锅鸡汤已然炖煮糜烂,发出阵阵诱人香气。墙上挂钟滴答滴答,时针已经快走向“7”这个数字。
宋情一双眼通红得厉害,他直勾勾瞪着郁经哲,眼底已浮出层层水雾。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两人的视线就在空中胶着,进行无声的拉锯战。
最终,是郁经哲微微别过脸。他伸手摸进大衣兜里,掏出一包烟,正抽出一支想点燃,可触及宋情那张脸,最后还是又塞进兜里。
眼前这人不喜欢烟味。
烦躁犹如重石般压在心头,郁经哲第一次觉得眼前这柔弱的情人竟是如此富有攻击性,起码,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问题棘手得厉害。
短短数分钟,郁经哲双手握成拳头又松开,在工作上他永远都是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在私事上也相应如此。
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望向宋情的眸色越发深沉,“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他——”
话刚起了个头,一只手却捂上他的嘴。
宋情眨了下眼,泪,从他眼角划落。
“不要……”他猛地上前抱住眼前这个男人,声音像被撕碎又拼凑起来,断断续续:“不要说……不要……”
“宋情……”双手抱住怀里的人,郁经哲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听见他胸口处传来尾音微微发颤的恳求。
“不要告诉我,我、我不想知道了……”
抱住他腰的手不断用力,怀里那把声音已被水汽沾湿,光是听着都教人心碎。
“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告诉我。阿哲……”宋情从他怀里抬起头,漂亮的脸上都是泪水,“我爱你,阿哲。你也爱我,对吗?”
世上没有任何一双眼,比得上眼前的这美得一碰就碎的情人。郁经哲抚上他的脸,哑着声答道:“对。”
火热的吻封住了任何不安与恐慌,郁经哲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他们两人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般,拼命从对方身上汲取最后一丝温暖。
厨房那锅汤已然快煮干,还有一堆未处理好的食材,但是现在已无人在意。
这个除夕,郁经哲拥抱着他那美丽脆弱的情人,在餐桌上实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团圆”。
地上散落着外套、毛衣、裤子,还有贴身衣物,在一声声沙哑亲昵的爱语中,宋情不断重复着“我爱你”,像咒语般,他想紧紧困住身上的男人……
*
春节过后,全国人民又恢复往常节奏。进入新的一年,郁经哲依旧每天忙着加班。
宋情依旧守在家里,为他做饭,晚上点着灯守着他回来。
只不过,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已悄然有了变化。
比如,那件印有“龙城一中”LOGO的校服又被压在了衣柜最深处。又比如,宋情开始抗拒某些两人间心照不宣的约定,他再不让郁经哲从背后拥抱他。
完美无暇的镜子,一旦出现第一道裂痕,那么裂痕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终于,两人爆发第一次争执。
起因是宋情提到,纪安康送公司月报来时,提到有一家国外企业想融资宋氏股份。宋情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进一步壮大宋氏纸业。可郁经哲却当场否定了他的提议。
原因很简单,他认为宋氏现在发展已经相当不错,无需“引狼入室”。
连日积压的不满终于找到宣泄口,宋情第一次跟郁经哲唱反调。
“纪先生说得有道理,为什么不接受融资,对方是家有实力的公司。他们入股,公司才会发展得更好!”
书房内,郁经哲放下手中文件,只是冷冷挑眉,“你懂什么?纪安康随便说说你就信了?那家公司实力如何?融资后他们要占多少股份?他们作为大股东,认不认同现在宋氏的经营方向?如果不认同,那我们要怎么办?”
丢下一连串的问题,郁经哲看穿情人的愕然,只是平静地下了结论:“宋情,公司的事你不懂,现在你听我的。”
像是无法承受被情人轻视的不堪,宋情咬了咬下唇,“我是不懂,可是,宋氏是我爸留给我的,我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郁经哲轻叹,“你还太年轻。商场上很多计划听起来很美好,可等你真正实施起来,才知道有多难。宋情,公司的事如果你真想插手,迟些我会慢慢教你,不急在一时。”
“呵,”宋情却是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宋家的公司,竟然还要你姓郁的来教。你爸爸说得没错,我确实太失败了……”
明显赌气的话也让郁经哲连日的不满瞬间爆发,他双□□叠,沉下眼盯着眼前这人,“我早说了,那老头子的话你没必要当真。你本来就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再者说了,现在的宋氏,也不是你们宋家的。”
这话一出,郁经哲马上就后悔了。果然,眼前的情人目眶通红,脸色却苍白得厉害。
“郁经哲,你、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对,宋氏早就不是我们宋家的了,是你,是你郁经哲的!”
当初为了赶走宋兴群,飞鸿投资收购了32%的股份,直接成为宋氏纸业大股东。现在,对宋氏发展有决定权的,不是他这个宋家继承人,而是飞鸿投资,是他郁经哲!
丢下这句话,宋情像是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男人跟前,他转身快步离开书房。郁经哲愣了数秒,随后才反应过来。
在走廊就把人给截住,果不其然,那张漂亮的脸上已然泪痕涟涟。宋情的泪,像一场大雨,瞬间就浇灭了郁经哲心中所有烦躁不满。
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化解,郁经哲微叹,只是将人拥进怀里,“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