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找回来了,明明是久别重逢,喜悦、欢欣的时刻,为什么会变这样。
雪里把春信拉到一边,蹲下身给她擦眼泪,她一下躲开,抬起头,哽咽嗫嚅:“我……都怪,烦。”
雪里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在怪她,为什么非要逼着她回来,她根本不想回来的。
可她们是好朋友,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她没办法责怪她,对她说难听的话。
春信心里好委屈,明明是奶奶把她丢出来的,她也没有乱跑,书包更不是故意弄丢……
看见前路一片漆黑,她永远站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她绝望地哭泣。
她张开嘴巴,哭着哈气,嗓子里不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蛋流,怎么擦也擦不完。
清鼻涕快淌到嘴巴里,雪里要给她擦一擦,尹奶奶把她带走了,她身体悬在半天,纸巾掉在地上。
两老一小走出了派出所大门,走到街上去,雪里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只看到一条条毒蛇从尹奶奶嘴巴里钻出来,它们被年轻的,新鲜的血肉吸引,迫不及待、争先恐后朝春信扑过去。
她脚步虚浮踉跄,双肩颤抖,背影模糊,如晨雾将要在日出前逝去。
……
晚上住在宾馆,雪里问妈妈,“我们能不能把春信要来,跟我们一起住。”
蒋梦妍正在抖被子,闻言一惊,攥着被角慢慢坐到床上,盘着腿开始发呆。
雪里靠在床头,问:“能不能。”
蒋梦妍说:“你让我想想。”
雪里说:“你就好好上班吧,赵厂长人挺好的。”
蒋梦妍猛地抬头看过来,眼睛大睁着,这孩子是在跟她谈条件。
雪里问:“妈妈觉得春信怎么样,其实你也喜欢她,对吗?她真的很可怜。”
“……是的,那孩子是真可怜,她要是你妹妹,我哪舍得那样对她,这孩子命苦。”
“妈妈,我们能不能把春信要过来,如果我去要,尹奶奶肯定连门都不给我开,你帮帮我吧,我们去探探口风。”
“你这孩子。”蒋梦妍无奈极了,“你真是异想天开,春信又不是一个玩具,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吗。”
雪里说:“其实她就是一个玩具。”
“什么玩具?”蒋梦妍侧过身子看她,“那是个大活人,你们还是好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是出气筒。”雪里打断她。
蒋梦妍:“……”真是小看你了。
家里是负担得起两个孩子的,春信确实可怜,可她还有爷爷奶奶和姑姑啊,是她说要就能要的吗?
见识过春信那一家人,雪里真觉得自己的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因为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住在康城,妈妈总觉得对不起她,什么都迁就她,今天妈妈抱着她眼睛都哭肿了,一个劲儿道歉,说不应该把她单独放在赵叔叔那里……
雪里当然不怪她,人都是比出来的,看看春信,她一点不觉得自己可怜。
妈妈心里肯定还在愧疚,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宝贝女儿了。
——对不起了妈妈,小棉袄四处漏风,又要开始算计你了。
“算了,妈妈,你给我剪剪脚指甲吧。”雪里爬过去,把两只小脚搭在妈妈大腿上。
蒋梦妍叹了口气,起身去包里翻钥匙,找到指甲钳回来,蹲在床边,“下来点,别飞床上。”
这一剪,就看到女儿脚上全是红通通的水泡,蒋梦妍可心疼坏了,两手捧着女儿的脚,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雪里说:“这都算好的,我是跟春信换鞋穿才弄成这样的,她的鞋子不合脚,又重又大,她的脚全烂了,跟袜子粘在一起。”
蒋梦妍愣住,随即明白过来,“你不是说算了吗,你这是算了的意思吗。”
雪里充耳不闻,“妈妈你不觉得吗,咱家人太少了。都说一家三口一家三口,咱家只有两口,要再加上赵叔叔和春信,就是四口……”
蒋梦妍:“你……”
雪里还没有说完,“万一你再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的,就是五口了,比三口还多两口,这多热闹,等您老了,就有三个孩子孝敬你,虽然有一个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还像亲生的。”
蒋梦妍看她小嘴一开一合,心说我要那么小孩干嘛,都像你这样来算计我吗?
蒋梦妍叹口气,“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敢跟你保证,只能说尽力而为,我尽力而为,好不好?”
蒋梦妍也不骗小孩,跟她实话实话,“我明天就去问,如果他们真的不想要,就让春信来我们家,好了吧?”
雪里双手握拳,“好的妈妈,加油妈妈。”
第二天一大早,蒋梦妍就出去了,春信和爷爷奶奶住街对面的招待所,大家来之前约好要一起坐车回去。
雪里站在窗边看妈妈在路边小推车上买了水果,提着进了招待所大门。
墙上有表,雪里抬头看了眼,算着妈妈上楼、敲门、打招呼,主题前闲聊的时间。
不到五分钟,春信下楼,雪里看到她过了马路朝这边走过来,蹦蹦跳跳的,雪里等她走到人行道上才喊:“春信!”
春信抬头,立马垮脸,“你下来。”
雪里急忙下楼,春信噘着嘴巴老大不高兴地走到宾馆门口接她,雪里想向她道歉,谁知她开口第一句说:“我有一块钱。”
雪里:“啊?”
春信“哼”了一声,两手叉腰,“我说我有一块钱,一人五毛钱,我请你吃冰棒。”
雪里很高兴,去牵她的手,她一下把手抱在怀里,扭过身去。
好嘛,不给牵,雪里说:“我请你吃吧,我们吃冰淇淋。”
“不要!”春信一个人气咻咻走前面,“我有钱了,我一定要请你吃。”
雪里屁颠屁颠跟着,“好好好,那你先请我,我再请你。”
……
春信请的冰棍还没舔完蒋梦妍就回来了,两小一大在宾馆门口遇见。
春信要走了,“我奶说蒋阿姨走了我就要回去,我走了,冬冬。”
雪里去看蒋梦妍,蒋梦妍说:“我送你过马路。”
没成。
果然,蒋梦妍回了宾馆才说:“她奶奶不让,爷爷也不让。”
雪里:“你咋说的。”
蒋梦妍:“我说我喜欢春信,我家冬冬也喜欢,她爸爸妈妈不要她,我要她,我养得起。”
雪里在床边坐下,抿抿嘴唇没说话,蒋梦妍又说:“她奶真是狡猾,一看见我就把春信支出去买东西了,还给了她一块钱,这时候倒是大方。”
蒋梦妍哗哗抖被子,拿被子出气,抖完一屁股坐上面,“春信要是被爷爷奶奶卖的倒还好了,偏偏他们就是不放手,这个小孩,早晚被磨死。”
是的,尹春信早晚被磨死,她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事急不得,现在爷爷奶奶起码知道,他们不要,有人要,如果哪天他们想通了,不要春信了,也不会发愁怎么处理她。
他们把春信扔出家门,不就是因为当时尹愿昌在,可以心安理得把孩子丢给他吗?
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明知道春莱就是被他卖掉的,把春信赶出去,被尹愿昌带走是什么后果心里会不清楚?
他们养着春信,只是因为不能光明正大将她丢弃。
现在又有人想要春信了,他们不答应,是因为还缺一点理所当然。
……
本来两家人约好一起回去,谁知到了出发那天,迟迟不见人,蒋梦妍跑去马路对面招待所问,回来气得摔被子,“招待所的人跟我说,他们前天就退房走了,走就走嘛,连个招呼也不打。”
雪里早就猜到了,“消消气吧,她奶小心眼,你还不知道吗。”
蒋梦妍说:“我知道,但我还是生气。”她叉腰站在窗口,脸都气红了,呼哧呼哧直喘气。
先坐火车回南洲,再从南洲坐大巴回榕县,当天晚上,春信奶奶就打包好雪里在尹家的作业和衣服送上楼。
还有个信封,里面是一千块钱,是雪里新学期在尹家的饭钱,这是放假前就给的。
蒋梦妍什么也没说,双手接过来,春信奶奶也没说话,东西送到转身就走了。
关了门,等楼梯间没了脚步声,蒋梦妍才把东西一股脑摔沙发上,“我就知道会这样,小气,真小气!”
雪里回到房间,明天就开学了,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躺到熄灯还是睡不着。
快十点,听见外面有猫叫,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哗”一下拉开窗帘,春信正对着她笑。
那天吃冰棍她们已经和好了。
雪里推开窗,春信一只手抠在窗台,一只手拢在唇边,小小声说:“我就是上来跟你说一声,我奶不让我跟你玩了,但我们还是好朋友,永永远远的好朋友,在学校,我们可以偷偷玩,嘿嘿。”
雪里伸手摸摸她蓬松的头发,“我知道啦,你快回去吧,要是被发现,又要挨骂了。”
春信点点头,“那我们拉拉勾。”
雪里一只手拽着她防着她摔倒,一只手跟她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拉完了还要盖章,两个大拇指摁在一起。
这时候门外蒋梦妍喊:“冬冬,还没睡啊?”
本来想跟女儿一起睡的,她死活不干,这时候听见屋里有说话声,蒋梦妍直接开门走进来。
俩小孩一个窗户里一个窗户外。
“快回去吧。”
雪里拍拍春信的手背,临走前春信还打招呼,飞快说一句“阿姨再见”就窜走了。
蒋梦妍走到窗边看,春信已经平安落了地,她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好家伙,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啊……我说怎么不愿意跟我睡,原来是跟小情人幽会。”
雪里抱住妈妈胳膊晃,“你看我跟春信多好啊,她奶不让她跟我玩了,她怕我多想,还专门跑上来告诉我。”
蒋梦妍说:“你们这样多久了?”
雪里就说了偷饭那事。
蒋梦妍想了想,去屋里把被子抱过来,“跟妈妈说说你们在路上遇见的事吧,仔细说说。”
……
第二天上学,她们就不走一起了,雪里提前五分钟出门,免得路上撞见,两个人走到一块,她奶奶看见回头挨她。
春信奶奶是真小气,雪里记得上辈子有段时间蒋梦妍不知道哪得罪这位老太太了,小孩连坐,春信也被不允许和她往来。
春信当然也不是谁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她自己很有主意,叫她读书她不读,叫她不准跟谁玩她偏要玩。
她谁的话也不听,只听自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人就是弹簧,压得越紧,弹的越高,奶奶管她越严,她越叛逆。
身在这样的家庭,尽管她竭力想避免自己不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也难免受影响,性格多少有点偏激,容易钻牛角尖。
也是这样一股韧劲儿,使她没有成为他们。
在学校里,她们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放了学却各走各的,平时见面像地下党接头。
有几次不小心被抓住,春信狠挨了揍,两条小腿被火钩子抽得乌黑。
她把裤腿撩起来,“你看,都是为你受的伤。”
想想自己干的事可太混蛋了,说什么“是你自己要来找我玩”,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春信仍不离不弃,挨打挨骂的时候,就说反正我也习惯了。
想起这些,又是一阵鼻酸眼热。
上学的路上没了个黏糊糊的春信,很不习惯,身边空落落的,像一面孤零零的墙,孤零零立在山岗上。
幸好早晨这条路上还没几个老太太,被人贩子拐卖这样的大事,够她们议上三五年。
周一要升旗,春信站在队伍前面,不住地回头看。
她心里不踏实,不知道冬冬昨天说的话还作数不,她们还是不是好朋友。
她转过头去时,雪里就笑着冲她招手,她看见了也跟着笑,晃晃脑袋,放心了。
在学校两个人还是一样好,一起上厕所、去小卖店、偷偷传纸条。
课间时同学们全部围上来,叽叽喳喳问为什么你们没写完暑假作业没有挨罚?
春信得意洋洋,“因为我们被拐卖啦!没有时间写作业。”
同学们好羡慕,都嚷嚷着说也想被拐卖。
春信“哼”一声,“哪有这么容易,要你们的爸爸妈妈先找人贩子把你们卖掉。”
有人说:“我爸爸妈妈才不会卖我,只有不招人喜欢的小孩才会被卖。”
春信慢慢悠悠翻着新课本,“反正我没写暑假作业。”
傻小孩们两相权衡,还是觉得不写暑假作业好,春信完胜。
有人问:“雪里,你也是被爸爸妈妈卖了吗?”
雪里说:“走开,别来烦我。”
对方大怒,“你拽什么拽!”
“她学习好,学习好的人都拽。”
春信拍桌而起,“走开!信不信我揍你!”
刚好上课铃响,大家一窝蜂散了。
到中午放学,春信让她先走,雪里没多想,约好下午一起吃冰棍就背上书包走了。
回到家,吃过妈妈准备的牛奶面包,刚准备睡午觉,听见敲门声,打开门是春信奶奶站外面。
“小癞癞是不是在你家?”
雪里说不在。
奶奶拉开门半边身子挤进去,“我看看。”
“随便看吧。”雪里松开门把手让她进来,“她真的不在……”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床底下,衣柜里,到处都没有。
奶奶站在客厅,木着脸一动不动,雪里终于意识到什么,“春信不见了吗?”
奶奶问:“你妈呢?”
“上班去了。”
“几点下班?”
“六点。”
老太太问完就走了,雪里看着她下楼,关上门,回到卧室坐在床上。
春信不见了,她去哪里了?
老太太最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坚信是雪里家把春信带走了。
下午雪里一个人去上学,半路就发现奶奶在跟踪,到了学校还跟着。
以前奶奶不让春信和她玩,有时候也会跟踪,春信发现以后假装无事地继续走,然后突然在某个拐角消失,却出现在奶奶身后,看着她困惑地原地转上两圈,悻悻回家去,才向和雪里约定的地点走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奶奶心思雪里摸得透透的,现在也假装不知道,两手揣裤兜里朝学校慢慢走去,路边老太太跟她搭话也懒得应。
教室里春信的抽屉还空着,里面连个纸团都没有,雪里向后桌一个女生借了她的小镜子,放在桌上照,看见奶奶在楼道口遇见班主任老师,她们又一起去了校长室。
春信真的不见了。
这次她这么小就离家出走了。
雪里翻箱倒柜地找,希望春信能给她留个字条,可到处找遍了都没有,直到下午美术课,打开文具盒下层找削笔刀时,才发现里面多了张便签纸折的桃心。
雪里愣了一下,拆开桃心,上面铅笔字歪歪扭扭。
——冬冬,我走了,不要怕,不要告诉别人。你会找到我吗?^__^
春信是自己走的,她不想在家呆了。
雪里看完把便签纸撕碎,扔进垃圾桶。
晚上蒋梦妍下班回家,被春信奶奶堵在楼道口。
“我家小癞癞不见了,是不是被你带走了,你把她还回来,把我孙女还回来!”
面对老人的质问,蒋梦妍莫名其妙,“什么什么,谁啊。”
雪里赶紧开门下来,“是春信,春信不见了。奶奶,我们真的没有看到春信,你让她别跟我玩,我们在学校都不说话了。”
“放屁!就是你妈带走了,在外省就找我要孩子,我不答应,回来就把孩子藏了,她不是被你藏了还能去哪里?”
老太太开始撒泼,什么难听话都说出来了,揭人伤疤她最在行,说蒋梦妍未婚先孕的事,又说她一个人跑去北方,把爸妈活活气死。
蒋梦妍听得脑袋嗡嗡响,把包一摔,脾气也上来了。
“你真是个老不死的。孩子为什么被她亲爸卖,还不是被你们赶出去,你们不想养就不要养,孩子不是你们的出气筒,你自己没教育好儿子就把气出在孙子头上,老废物你有什么能耐,就一张嘴叭叭会说。”
“你们家天天打孩子骂孩子四邻谁不知道,没见过你们这样养孩子,你觉得你在为她好?你是在害她,你就是在发泄!”
“你还说我,我自己挣钱我自己养孩子,我养一个不说,我养三个都养得起!春信为什么跑,就是不想在家呆了,你自己从来不反省吗?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你这个死老太婆,还敢来问我!春信要是我闺女,我疼她还来不及……尹春信就是投错了胎,投到你们家去,可能她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倒血霉……”
春信奶奶气红了眼,扑上来打她,两个年龄相差近三十的女人在家门口挥着胳膊干仗,扯头发,抓脸,用指甲盖掐人,扇巴掌……
蒋梦妍推了她一把,奶奶现在筋骨还好,倒也没摔地上,只是一边哭一边嚷:“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个屁!”
她平时骂春信一套一套的,这时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被蒋梦妍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春信爷爷也不拉架,他在家一直没什么地位,这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站楼门口看两个女人滚到了外面的水泥路上。
春信跑了,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太太就是故意闹大的,这是在铺垫呢,正好让四邻们都知道,蒋梦妍曾找她要过春信。
打完这一架不管结果如何,距离她的顺理成章都更进一步。
雪里把她看得透透的。
隔壁汪老师和她的妻子听见动静跑出来看,楼上熟的不熟的都也开门跑出来看。
今天可真是有大热闹看。
街坊们喊:
“别打了别打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
“孩子丢了去找孩子嘛,打架顶屁用!”
“快去叫尹校长!叫尹校长!”
尹校长正在家里跟丈夫女儿围着餐桌吃饭,汪老师的妻子跑去敲门,“尹校长,不好啦!你妈和楼上的蒋梦妍打起来了!”
尹校长一家三口放下碗就跑了。
等她们赶到时,奶奶脸被抓破了,蒋梦妍头发掉了一大把,两个女人被邻居们分开,还在隔空对骂。
尹校长把蒋梦妍叫到楼上,雪里靠在门边听她们说话,听尹校长轻言细语询问原委。
尹校长是尹家的大女儿,是他们家唯一一个能讲道理的人,她说这事是她妈不对,要给蒋梦妍医药费。
蒋梦妍不要,“我不要医药费,我也不给她医药费,我现在就想知道,春信到底去了哪里。”
尹校长轻轻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样只好报警了,但报警也要等二十四小时,万一她只是贪玩呢?”
雪里说:“春信是自己走的,她不想回来了,她是被赶出去的,不是贪玩。”
尹校长微笑着看着她,“冬冬,告诉阿姨,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里。”
雪里说:“我真不知道。”
尹校长好似没听见她说的话,“她为什么不回家呢?”
雪里说:“不想回家就不回家咯。”
尹校长:“……”
晚上闹这么一通,蒋梦妍第二天一大早还得去上班,雪里去上学,奶奶没再继续跟,听说气得胆囊炎发作,在家卧床休息。
中午放学,雪里回家把书包腾空,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全塞进去。
她要去找春信,她知道春信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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